“你還想看多久?出來!”臨硯忽然道。
他不像是對著許笑飛話。
什麽?許笑飛剛一怔,身體就飛了起來,重重撞上背後的山壁。
一個輕袍緩帶的少年公子的身影,從空氣中浮現出來。
“咦,真要我動手啊?”他笑嘻嘻道,“我還以為你在故意逗他!”
“……”臨硯不想和這家夥多什麽,冷淡道,“趕快幫我把繩子解開。”
他全身被縛,還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可恨……
差一點,就差一點……便能看到他的真容了!
望著少淵彎腰把纏著臨硯周身的捆仙繩一圈圈解開,許笑飛仍竭力掙紮了一下。
強烈的痛楚,和令血液都滾沸的高熱,讓他虛弱得連坐都坐不起來了,更別阻止少淵了。
他眼看著臨硯脫了身,站了起來。
這一回,換成那人居高臨下地望著他。沉靜無瀾的眼眸中,是傲慢,是憐憫,還是別的什麽……
意識漸漸混亂的他,已分辨不出。
“……走吧。”臨硯道。
“不把那隻鼎掏走嗎?”少淵問。
“掏不出來了。”
鎮靈鼎已經與許笑飛的丹田融合在了一處,如果強行取出,他的丹田也會隨之破碎……他會死。
這就是臨硯伸手破開他肚子時,愣了一愣的緣由。
這時候,似將暈厥過去的許笑飛,忽而一字一句,艱難萬分地開口。
“你不讓我看……真容,你的臉一定……藏有秘密……”
他沒有再往下,言下之意卻很顯然。往後我一定會找到機會再看一次,我一定要知道,你亟欲掩蓋的秘密究竟是什麽!
臨硯也聽出了這層意思。
“是我低估了你,”他低聲道,眸色幽深地望著許笑飛,“以後麵對你,我會更認真一些的。”
他抬起手。
一隻秀氣的手,指尖上卻還染著一抹殷紅。
許笑飛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他也無力避開了。
卻隻是一縷翠綠的霧氣,從他掌心飄出,沒入了許笑飛流血不止的腹。
血窟窿似的傷處開始愈合。
許笑飛心神一清,痛楚緩解了許多,也略略清醒了些。
“你……”他脫口而出。
那人沒有聽完他這句話。甚至沒再看他一眼,就轉身走出了山洞。
站住!
許笑飛的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陡然襲來的,是一波又一波猛烈的銳痛,像有無數把尖刀在腹中攪動。
他用力捂住腹,比用力還用力,幾乎要將自己的血肉髒腑擠碎,也隻讓他稍稍好受半分。
外傷被治愈了,那隻不請自來的鼎,卻在他體內引發了更為嚴重的傷勢。
好痛,好燙……
“咚”
他忽然臉朝下直直栽倒,讓透著寒意的地麵,貼上了自己滾熱的身體。粗糙的岩石擦破了他的臉,他並不在意。
靈力在體內奔湧咆哮,狂躁不安。
許笑飛哪還能留意得到,他貼身藏著的那枚玉墜,在他失控靈力的衝撞之下,竟明明滅滅地閃爍起來。
好痛……
他急促喘息著,忽然睜大了眼睛。
微微的白光,映亮了他的眼。
他看到了一雙穿著薄底靴的腳。
不敢相信地仰頭朝上看去,一個虛幻的身影正垂眸看著他。
“墨……墨?”他吃驚地喚道。
靈體的形容模糊,看不清臉上的神色。
好像是寄宿在玉墜中的那縷殘魂,在靈力激蕩下被激出了影像。
他朝許笑飛慢慢躬下身體……隻一個簡單的動作,似已帶著溫柔。
又在瞬間,化為虛無。
“墨……”
許笑飛徒勞地伸出手。
沒有了,消失了。
那是墨的魂魄,他真的死了,留在世間的,隻餘這最後一縷碎片。
以為他還活著,全然是我的癡心妄想……
許笑飛怔怔望著他消逝的那處虛空。
一個沉埋在他龐雜意識海中許久的片段,竟在這時浮出了海麵。或許是因為這時候的他,也麵臨著如記憶中那般絕望的心境。
記憶中——
他置身於一間很空曠,也很幽暗的屋子裏。
幽暗得就像一個墳墓。
他看到有人走了進來,是他的林墨——盡管半邊臉和身體都已被毒素侵蝕,變成漆黑詭異的形狀,變得不太像人,更像一個惡靈和屍鬼,但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林墨用他完好的那隻手,將一隻瓶隔空擲給了他。
他的唇瓣翕動,似乎在……這是我費盡心思找到的藥,你快服下吧。
你要去哪裏?
給了藥,林墨就走了。自己似乎很急切地想要留他,奈何那時候自己像生了重病,話都很吃力,動也動彈不得,想要調度靈力,卻連靈力也不聽使喚。
他留不住。
臨走之際,林墨又最後看了他一眼,好像在笑。
等你服了藥,可以活動了,就來找我吧。
……
許笑飛慢慢閉上眼睛。
淚水從眼角溢出,點滴落在地麵。
再往後的記憶,他還能依稀記起一段,他真的找到了林墨,可是他已經死了。
是被毒素侵蝕而死的。
那是夢魘,是他記憶出錯,對不對?
因為他又找到了林墨一次,這一回他很清醒,他絕對沒有記錯。
但這次的林墨,也已死了——都怪他疏忽,那一,他本該陪林墨一起去琅琊澗的!
什麽都遲了。
現在他就算耗盡性命,也要找到讓林墨複活的法子。
……
臨硯在空中飛遁,越過群山,越過荒野,往宣城的方向飛去。
想起許笑飛最後的那句話,他有些心煩意亂。
這個人,果然是個不容輕視的對手……
他替許笑飛施了療傷術,是因為他知道許笑飛的情形雖然很不妙,身為主角,他現在還是絕不會死的。
既然日後還要相見,就不必把人逼得太狠。
少淵一路留意著他的神情,忽道:“你好像不怎麽高興嘛。”
臨硯不理他。
“喂,你們人類不高興的時候,通常會做什麽?”少淵又問。
“你再多嘴幾句,馬上就能知道了。”臨硯道。
他得平平淡淡,身上卻散發出了殺氣。
少淵頓時噤聲。他在人事上雖然半懂不懂,對殺氣還是很靈敏的。
不多時,他們已回到了城中的絕教分壇。
“教主,屬下回來了。”
一見到沈驚瀾,臨硯渾身的戾氣,全都不見了蹤影。
沈驚瀾還坐在庭院中他的老位置,麵前的石桌上,擺著一局棋。
他正支頤,研究著棋麵。
聞聲道:“快來,陪我把這局下完。”
臨硯左右看看沒有旁人,不由道:“教主莫非在自己陪自己下棋麽?”
“你看我像有這麽無聊嗎?”沈驚瀾不讚同道,“我隻是分出了個化身,命他用你的棋風陪我下罷了。”
……這不還是自己陪自己下麽?
臨硯在他對麵坐下,瞧了殘局一眼。
“你執黑,‘我’執白?”他問。
“嗯。”
“原來在教主心裏,我就是這麽個水平啊。”
白子已被黑子吞吃得七零八落了。
“硯,你就直我下得一手爛棋好了。”沈驚瀾一笑,半點都沒不好意思地道,“你下棋的思路,我這不是一點都吃不透嘛。來,你教教我,快來翻盤給我看。”
“……好,”臨硯道,“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教主其實甚少下棋,臨硯也沒功夫鑽研這個。
隻不過他上輩子還在現代社會時,從學了一些,還勉強升過業餘段位。
↓認準以下網址其他均為仿冒↓
()
評論 0 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