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雨濃還在吭哧吭哧剝蝦,霍錦歌下晚自習回來看見哥嫂坐在一起,她的三哥正像個孩子一樣要嫂子喂東西吃,腳步一頓,霍錦歌一句話不說低垂著腦袋往樓上走,還在為前兩天的事情生氣,誰也不想理會。
簡雨濃輕輕推了推霍錦臣,示意他看霍錦歌,不哄一哄嗎?小朋友畢竟年紀還小。
霍錦臣卻湊過來,溫熱柔軟的觸覺滑過簡雨濃的眉心,“小孩子不能慣。”
那以後要是有自己的孩子呢?
簡雨濃慢吞吞地看了他一眼,霍錦臣捕捉到她的目光,用眼神示意,有問題?
沒問題,當然沒問題,現在說這些都還早呢。簡雨濃搖搖頭,把蝦肉喂到霍錦臣嘴邊。
雖然剝了大半碗蝦殼,可是實際上也沒有多少量,簡雨濃有點擔心,這些夠吃嗎?
“吃點飯吧。”簡雨濃擦幹淨手,用過的濕巾剛剛放下,就被霍錦臣一把抱起來。
簡雨濃嚇得攬上他的脖子,喝醉酒的人穩穩抱著她,笑地壞意盎然,充滿了魅惑,“回房間吃大餐。”
簡雨濃的臉瞬間彌漫上羞惱的紅,壓低聲音裏的憤怒,“你放我下來,要是被人看見了怎麽辦?”
霍錦臣穩穩邁著長腿往樓上去,暗啞的聲音裏麵透著傲慢不羈的笑意,“看見又怎麽樣?我們是合法的!”
簡雨濃:“……”
她羞澀地埋臉到霍錦臣的懷裏,不好意思見人了。
“開門。”
霍錦臣低低叫簡雨濃的名字,“我兩隻手沒空。”
簡雨濃隻好伸手去按下門把,霍錦臣用腳推門進去,又反腳將門關上。
簡雨濃被放到床上,霍錦臣高大的身形隨即壓上來,簡雨濃幾乎喘不過氣,揚起下巴的時候喘息著開口,“你,你去洗澡。”
霍錦臣動作一頓,低眸緊鎖著臉紅紅的簡雨濃,“你幫我洗。”
簡雨濃用力推他,撅起被吻紅的雙唇,語氣裏麵都是濃濃的不滿,“自己去。誰讓你在外麵喝酒!”
霍錦臣淺啄她的鼻尖,“那我不洗了。”
這是在威脅她?
簡雨濃怎麽覺得喝醉酒的霍錦臣像是變成了孩子,這是在撒嬌?
霍錦臣的吻落到簡雨濃的下頜脖頸鎖骨,漸漸往下……
手機鈴聲在這個時候響起,一室旖旎刹那間消失。
霍錦臣從她身上起來,迷迷糊糊的簡雨濃緩緩睜開眼,將衣服拉好。
“我馬上過來。”霍錦臣臉色變得嚴肅,立刻從床上站起來。
“出什麽事了?”簡雨濃跟上去,霍錦臣將她抱到懷裏,手臂緩緩用力,抱得有點緊,“你早點睡。我出去一趟,是公司裏麵的事情,你別想太多。”
是嗎?簡雨濃覺得霍錦臣似乎有什麽事情瞞著她,但她沒有繼續追問,霍錦臣不想說的事情,估計她再問多少遍也沒有用。
“去吧。早點回來。”簡雨濃能做的就是讓霍錦臣安心地過去,臉上露出一個微笑,她一笑,略顯平淡的眉眼立刻生動嫵媚,霍錦臣在她臉頰上親了,啞聲道,“不要等我。”
瑪利亞醫院還亮著燈。
霍錦臣進去的時候腳步一頓,地麵上一片狼藉,穿過那些扔在地上的文件以及一個粉碎的相框,最後站定在辦公桌麵前。
樂怡像是一尊雕塑坐在椅子上,寬大的辦公桌擋住了她的肚子,她還是很瘦,低垂著的角度看過去臉上一片陰翳的暗影。
“把我從床上叫過來,就是為了來看你發脾氣的後果?”霍錦臣雙手插袋,輕描淡寫的語氣說不出的嘲諷,“你需要一個清潔工。”
這個人明明知道叫他過來的原因,居然還裝傻?
樂怡的視線定定落在手上,掌心緊緊拳起,“為什麽?”
她的聲音幹澀地厲害,每一個字都重重咬下去,從喉嚨裏麵往外蹦,“為什麽要這麽做?”
她站起來,眼裏瞬間蓄滿了淚,“我肚子裏麵還懷著易楠盛的孩子,你居然逼他跟我離婚?你算什麽舅舅!你對得起你還沒有出世的外甥嗎?”
“他不愛你。”
霍錦臣臉上有種近乎殘忍的平靜,溫涼的嗓音從容,剖開樂怡一直假裝看不見的事實,“這婚不是我逼迫就能離。重點是,他想離。你們隻是結婚領證,除開肚子裏麵這個孩子,你告訴我,你們的婚姻還有什麽?孩子生下來沒關係的,我這個當舅舅的可以把它當自己親生的孩子養一輩子。但是我不能放任你再這麽自欺欺人下去。”
樂怡捂住臉,雙手撐在桌上,頭發滑下去落到鎖骨。
沒有哭聲,卻比嚎啕大哭更加壓抑。
霍錦臣沉默地看著她。
樂怡眼裏沒有淚水,她像是等樓上另外一隻鞋子落下來的人,如今終於塵埃落定了,她居然會有種解脫的感覺。
“易楠盛這一年和你見過幾次麵?你懷孕之後,你見他的次數,比他見簡雨濃的次數還多。樂怡,愛到這個地步,你忍心孩子以後出來問你,為什麽爸爸媽媽總是不在一起?為什麽爸爸不來看你?我當初就不應該幫你。”
霍錦臣將地上的相冊撿起來,上麵是易楠盛的照片,順手一扔,啪嗒,垃圾桶輕微晃了一下,歸於平靜。
對待沒有用的感情,就該全部都丟進垃圾桶裏。
“你要是不高興,就把所有的東西都砸了,還不解氣,一把火燒了也行。就得不去,新的不來。”
霍錦臣手指在光潔的桌麵上敲了敲,淡淡提醒道,“我全部買單。”
樂怡喉嚨裏發出痛苦的嗚咽,這個時候終於抬起頭看向霍錦臣,眸光裏流露出滲人的犀利,“ 那你為什麽不離婚?”
霍錦臣收回手,“為什麽要離婚?簡雨濃是我的妻子,我是她的丈夫,這是我們都明確的事實。”
夫妻,他們彼此都當彼此是最重要的人,這是成為夫妻最重要的基礎。
而樂怡和易楠盛呢?
懷孕之後的樂怡幾乎是一個人養胎,一個人做產檢,什麽都是一個人。
以前還不覺得一個人生活著有什麽不好,畢竟她是易楠盛的妻子了。可是懷孕之後的她似乎變得脆弱了不少,沒有丈夫的陪伴,那種空虛就被放大了,就連忙碌的工作也無法填滿她的清冷寂寞。
尤其是她的工作環境就在醫院裏麵,每天都要接觸很多懷著孕的女人,看到各種各樣的夫妻。有丈夫陪著的孕婦和沒丈夫陪著的孕婦像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生物。
有丈夫陪著的,可以撒嬌,沒有丈夫陪著的,隻能強忍著不適。
這種堅強讓人敬佩,也讓人心酸,更加讓人同情。
樂怡的眼淚終於掉下來,順著下頜,落到裙擺上,她的手無力得鬆開,有什麽掉落到地上,清脆的聲音滾到霍錦臣的腳邊才停下來。
一枚鑽戒,簡單的款式,十分暗淡,像是被人珍愛撫摸了無數遍,已經褪去了最初的光彩。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是樂怡的婚戒,當初她和易楠盛結婚,婚禮所有的事情大大小小都是她來搞定,隻有婚戒是易楠盛買的,霍錦臣對奢侈品還是有一定了解的,這麽戒指無論是做工還是質地,都絕對不會超過五位數。
在他心裏麵,樂怡應該配上價值百萬的戒指。
樂怡從小到大也是被當公主寵著長大的,霍錦臣的母親雖然對他很嚴苛,可是對樂怡卻很好,雖然不是親生女兒,但勝過親生的。
背著十幾萬包包,開著上百萬豪車的小公主跌入愛情的俗世塵埃裏,對一枚普通地再不能普通的廉價戒指愛不釋手,這麽多年隨身攜帶,如果不能戴在手上,也會戴在脖子上。
霍錦臣心裏一刻不忍,“樂怡,你是學醫的,你應該知道,當傷口潰爛,隻能割掉那塊肉的時候,最好的方式就是割掉。雖然當時會很疼,但是過後你就會好了。如果因為怕疼一直放任下去,說不定整個身體器官都要被割掉,帶來的後果無法計量。”
“三哥,你……出去好嗎?”樂怡拖著哭腔,好像有把刀子刺入她的心口,割掉那個壞掉的地方,把易楠盛這三個字強行剝離她的生命,她的血肉骨髓,痛得她幾乎不能思考,“ 我想 一個人呆一會。”
眼淚從指縫裏麵流出來,她快要承受不住了。
霍錦臣帶上門。
樂怡靠在椅背上,仰起頭,看著天花板,視線一陣陣模糊。
她當然知道霍錦臣說得對,她自欺欺人那麽多年,以為得到了易楠盛就會得到他的心,以為時間久了他就會愛上她,以為她一直做個對他來說很有用的人,他就會離不開她。
可是千算萬算,即使把三哥和無辜的簡雨濃也拖進這場愛情的算計裏來,到最後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或許她一開始就錯了,愛情會有千百種樣子,但絕對不是費盡心機手段用盡還沒有回應。
她愛得那麽辛苦,明明就是因為不合適,卻要安慰自己現在吃多少苦,以後就會有多甜。
霍錦臣在門外站著,醫院的走廊裏麵很安靜,散發著幽冷的氣息,他的雙眸裏一片陰沉、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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