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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一連多日，臨昭都沒來找我。
佛虛長老看我臉色蒼白，一直提不起精神，便問：「不是吃了呢絨草嗎？怎麼還這樣？莫非他給你下了毒藥？」
我隨即搖頭：「不會。」
他若要害我，哪裡會用這卑鄙手段?
更何況那日迷迷糊糊中，我分明看到了他的心軟。
浮虛長老一聲長嘆，幾番欲言又止,還是說：「魚瑤，有些人作孽太多，是不會輕易回頭的。」
「阿……浮虛長老在說我？你難道不曾聽過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的道理嗎？虧擒蒼谷還是信佛的，連這道理都不懂。」
我回頭看過去，臨昭一襲白衣，遺世獨立般靠在門邊。冬陽慢慢爬過他的眉心，那是我從未見過的柔軟。
「雖說我也未想回頭是岸，但我如今已經不欠你擒着谷什麼了。」
他哼了一聲，瞥向我，示意我隨他走。
一直到西山，我才在這百轉千回中領會到一絲溫暖。他走到哪我跟到哪，果真是聽話地過分。
後來他攀在石壁上，摘星取酒，捧了大杯醉飲放在我面前，冷冷地說道「喝吧，西山醉酒可養血肉。養好了身體，我再來折磨你。」
他面龐沉浸在高風飲月中，我沐浴着芳香旖旎的酒香，忍不住抓着他的手臂，笑吟吟地問：「臨昭，你到底要怎麼折磨我？」
故意拿呢絨草逼我就範？
還是以曼陀羅作要挾？
在雪地里抱起我又撇開我？
亦或是……帶我跋山涉水來取仙釀？
他明明就是心軟了，不是嗎？
臨昭擺着臉色，推開我的手。
我借着醉酒，纏着他的手臂不放，佯裝撒潑。
他陰沉地望着我，無奈又……含一絲寵溺。
我想我定然是醉了，否則不會問他：「臨昭，今後你會一直陪我來喝酒，養我的血肉嗎？」
而他也不會輕輕地回答：「會。」
我從未想過，那日從西山回來，擒蒼谷已血流成河，滿門被滅，浮虛長老失蹤。
倏忽間，落雪鋪天蓋地。
我想起長老之前對我的忠告「與虎謀皮，無異於坐以待斃」，驀然間我轉向臨昭，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我，陰沉道：「你懷疑我？」
我張着嘴，啞然。
他仰頭大笑：「你擒蒼谷慣會生養忘恩負義的東西，你竟然懷疑我？魚瑤，我臨昭便是恨極了你擒著谷，也只會當着你的面，血洗全谷！」
他死死地瞪了我一眼，拂袖正欲離去，我卻拉住了他，喃喃：「臨昭，你的青燈呢？」
驟然一醒，他神色慌張地躲開了我的視線，只顧抿着唇冷冷說道：「青燈自有別用，魚瑤，你若不信我，我說什麼都不是！」
「是！」
我強忍着滿眼的濕潤，搖晃着他的肩頭，「我如何再信你？除了你，還會有誰能做出這樣殘忍的事！」
臨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
我渾身冰冷地立在原地，滿腦空蕩，已想不起來他轉身時說了什麼。
「辯機，你當真是佛門的好弟子！」
是這句話嗎？
他怎能用這樣冷漠的口吻喚我辯機？
若不是因為他，我何曾會絕情棄愛，遁入佛門，爾後又嘗盡嗜血之痛，徒然令自己成為一個笑話？
依稀還是在沼澤野無邊無盡的黑暗中，我追隨着他潔白如玉的衣袂，像一個傻了。
他回我說」不要再跟着我，不要再自作多情，不然…、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他惡狠狠地凝眸鎖着我，令我深陷泥濘中不可自拔，所有尊嚴盡歸水波中。
後來，也不知因為什麼事，他再次與堯佛大打出手，我還是痴傻地替他背了二十道枷鎖，受佛門前鞭打百抬，終斷靈骨。
碎末之骨失去原形，轉瞬已化作一灘死水，我成為那沼澤野最大的笑話。
還是堯煥，他晨鐘暮鼓用佛音養了我的血肉.將我招入了佛門中。
臨昭，再多的愛也要耗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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