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 Inktalez
她會將果醬一一裝瓶封蓋,有時候他們會一起把果醬分成幾份,送到爸爸媽媽那裡去的,送到瑪麗和湯姆森那裡去的,鄰居和朋友們都很喜歡賽琳的果醬,好果醬是要用心熬製的。
賽琳是一個特別有心、肯用心的乖孩子。
今天的高糖果醬太甜,她只好加檸檬汁調味。一個人手忙腳亂,檸檬汁不慎灑在雪白潔淨的桌布上,她忽然想起,烏拉諾斯最喜歡一件檸檬黃的舊襯衫,而這件襯衫早已在他入獄前就被得知消息大驚失色的自己給不小心熨出了個破洞。
烏拉諾斯當然不會責怪自己,但賽琳知道即使無法修補他也會接着穿。她想,在他回來之前,自己要想辦法盡力修補好這件衣服。
敲門聲三長一短,是緹豐嗎?
是時候說清楚,她有些無奈,解下了圍裙,一步一步。
貓眼裡模模糊糊映着陌生男人的臉,長發亂蓬蓬得像不肯用心搭建的鳥窩,不是緹豐,她驟然後退,哪料到敲門聲卻霎時急促起來——啪、啪、啪啪——嘟嘟——她竟然忘了關火,粗心真是幫了她的大忙。「緹豐,我忘了關火,請等等!」賽琳大步奔向廚房,左手拎刀,右手轉開了門,謹慎地,可當她目不轉睛!
這個人——被長發掩住的碧藍眼睛。
「賽琳,好久沒見,你的頭髮剪了?」男人摸了下鼻子,訕訕地——「當然,短髮也好看。」
「我呀,烏——拉——諾——斯,抱歉,我的頭髮倒是長長了。賽琳,這真是,一個不太棒的冷笑話,對嗎?」
「也許,我可以進來…嗎?」他注視自己依舊年輕的妻子,只見女人神色凝滯,而那把菜刀卻搖搖欲墜在手上掛不住似的,幾乎快傷到她脆弱的膝彎。烏拉諾斯連忙奪過菜刀一把扔到地上,顧不得夫妻二人好久沒見的拘謹。
「哦、當然,請進,烏拉諾斯,這是你的家。」賽琳如夢初醒,拾起了菜刀,如同她當初拾起四落的蘋果。
時間,借用那個最通俗的說法,不放過一切的劊子手。在他們的家裡,卻顯得格外溫情,更多美麗的花兒,整潔的沙發、地毯,他牽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妻子走向廚房,這裡還有好多還沒來得及封蓋的草莓果醬。
「賽琳,冷笑話時間結束,也許今天我有榮幸得到一份新鮮的草莓派嗎?」賽琳的頭埋在烏拉諾斯滾燙的心上,眼淚大概濡濕了他胸前的布料,但沒關係——這一刻,他終於覺得自己——烏拉諾斯真正回來了,還有賽琳在!
他將會開啟全新的生活,他愛賽琳,有愛人的地方就有家。
丈夫烏拉諾斯回來了,賽琳應該是高興的,她想。但緹豐再也沒有出現過,就此隱匿。她覺得他們其實可以擁有一個告別,不過興致沖沖的烏拉諾斯似乎完全忘記了要感激這位好友,連名字都不曾提起。
賽琳猶豫了。
這時候,早已不是穿襯衫的季節,烏拉諾斯沒有過問那件舊襯衫。
一窗之隔的樟樹葉不偏不倚落在了她微微攤開的手掌。
原本,賽琳今天打算烙一些大黃小餡餅。自從烏拉諾斯回來以後,日常生活就突然墜入一種平靜,儘管,她再也不必擔心那些不懷好意的打量,不用擔心意外停電、半夜邦邦響的敲門聲。但心慌卻來得毫無理由、十分突然。
不算短的時間,也不能說長,難道說突然回來的烏拉諾斯就這麼讓人無法接受嗎——如果,他沒有回來呢?
這是你的丈夫啊,賽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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