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賽琳做好一切獨居打算,不想再依靠任何人幫助的時候,出乎意料地,烏拉諾斯在持續半個月的霧霾天裡回來了。
不同於賽琳的憔悴,他看起來狀態極佳,金色的頭髮閃着太陽的光澤,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心想念烏拉諾斯,可當他出現在賽琳面前,那許多不安連同陰鬱的壞天氣又都結束了。好像,按下痛苦的暫停鍵只需要一個「烏拉諾斯」。
可賽琳的痛苦和歡樂都短暫而虛幻,那並不存在的聖杯已經滿溢將要傾倒、衝垮她承受的極限。
「如果此時見到上帝,賽琳,你會寬恕我嗎?」烏拉諾斯赤身裸體地沐浴在陽光之下,她看向窗外:窗外的原野是一望無垠充滿感恩的淡綠。
多麼好的日照,透過手指的縫隙,可以同時看見太陽光和宇宙之外來自神特別「局部」的青睞。
「淫慾,地獄第二層,上帝會對你微笑,親愛的。」她看了眼背對自己還在發抖的女人,她叫什麼——為什麼怕我?賽琳很不解,只是歪了歪頭。赤珊瑚一樣的紅髮,女人有着雪白如初生羔羊的肌膚,看起來牛奶一樣香滑,真美,她想。只是背後那幾道鮮紅的鞭痕十分醜陋不堪,明顯是剛打的。
賽琳皺了皺眉,厲聲,這也許是她生平對人說過最重的話了:「烏拉諾斯,施暴,地獄第七層,我想一旦你的頭伸出河面就會立刻被肯陶爾的弓箭射殺。忠告是:你最好練練水下呼吸的功夫,還有和這位姑娘道歉。」
輕鬆、愉快,早就該終結循環的一切命運,這把刀子遞得巧妙。
賽琳漫無目的地走着,走上了原野,儘管這地方看起來永遠也不可能有盡頭。
天吶——白天怎麼會有星星呢?
仿佛是為了回應她的疑惑,天霎時就黑了,以她為中點向四周輻射開來,她所站立的土地,一抬頭就是天上最大的明星。
「頭頂上的日月星辰和腳下的土地。」賽琳對自然奇異的變化不再感到恐懼,她在冥冥中感應到神對自己有一種特別的縱容和喜愛,她可以做一切她心裡真正想做的事情,如果她無法做到,神會幫助她。
「我很想說,我喜歡這裡,還好沒有一個人在。」
賽琳在綠色的海里倒下,貪婪地聆聽繁星的呼吸和大地怦怦的心臟。
如果這故事尋常,那一定到此為止,留一段戛然而止的餘響。可惜故事世界的造物主渴望創新。
緹豐,嘴唇像樹葉一樣薄的那位緹豐再次出現,像天神一樣帶着美妙的樂器下凡,他被一群純白的綿羊所擁護,藉助聖潔的力量,在綠地里營造了一個自由的童話。
「你覺得,我會再次相信你嗎?緹豐。」
賽琳用雙手撐起上身,她坐在草地仰視着高大的「天神」。那身鵝黃的紗裙在草色的親昵下顯得格外柔軟,這也讓她的質問缺乏很多力度。
「賽琳,不可以這樣。」緹豐推過來一隻綿羊,有着綿軟的毛溫馴可愛的綿羊。賽琳輕柔的環抱住綿羊的脖子又鬆開,一隻手自然地攀附上它的腦袋,綿羊乖乖地咩了一聲。她還以為,他會放的都是惡魔的山羊。
「我可以相信你嗎?緹豐。」賽琳盯着綿羊的眼睛,有點呆滯的、反應緩慢的、怯懦的羊,它可愛得很單調。
「你想知道什麼?」男人也試圖俯身,向她伸出了雙手。
要知道神的力量是足夠拉起人的,而是否接受這無關乎人的意志。
賽琳把下巴揚得更高,她的眼睛像頭腦一樣乾淨,裡面什麼也沒有,不曾有神明的席地。可神明為什麼喜愛這樣「無法無天」的凡人?
「你沒有回答我——我能不能相信你,所以你不會都告訴我。」賽琳被扶起來了,她走在神的前面,不,是遠遠把緹豐甩在了後面。這片原野也好,星空也好,她大概明白自己永遠不會在有光的地方迷路,日光也好月光也好,只要有光的地方,神都可以抵達。
凡人,一定要對神感恩戴德嗎?她不這麼想,她不覺得神好心到濫用神力去幫助任何信徒,賽琳知道自己從來都不虔誠,從來都不信神,如果是因為信仰,即使再輪一個末日都不會是她。
已經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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