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面俠兩次設定的時空洞,目的地都是懸浮機旁邊。除了艾博帶着靈屍們回到了自己的家,所有戎星者都安全撤離了戰場。
大家集合在一起,互相檢查着傷口。
「隊長不檢查一下人數嗎?」陸莎還期待着講講自己剛才是怎麼救徐博士的。
但是,大家都看到安曉天一把甩開納爾斯的手,頭也不回地轉身走進了懸浮機。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可是最要好的兩個哥們啊,雖然是納爾斯,但也是劉宣的兄弟,安曉天不應該這樣啊。
所有人跟着安曉天走了進來,卻發現懸浮機頂上有個燒開的大洞。徐亦誠看了一眼,對納爾斯說:「給我點材料。」
納爾斯展開武器庫,從原料區里掏出一塊泛着藍光的塑形材料遞給徐亦誠,問:「需要工具吧。」
「我有。」徐亦誠掏出背包里的焊接槍,說:「這是我改裝過的,既可以射釘子,也可以噴射高溫燃料。」說着點着了一下槍口。
「去吧,小心點。」
大家看着徐亦誠爬上梯子,開始嫻熟地修理起來。
安曉天裝甲解鎖的聲音從前面傳來,大家看見隊長走出裝甲包圍,來到控制台的大屏幕前死死地盯着。
納爾斯小心翼翼地走向控制台邊的安曉天,看見他正盯着屏幕里的一個紅點。
納爾斯很想問他在幹什麼,但是納爾斯知道安曉天現在很生氣,不是一般的生氣。納爾斯只敢在後面站着。
「我來吧。」劉宣對自己和安曉天的感情還是很自信的,他走上前,柔聲問道:「在看什麼呢?」
安曉天沒有說話,手握着操控杆發抖着。劉宣看見,安曉天的臉都青了,低着頭——安曉天從來沒有對劉宣不理不睬過,哪怕是安曉天生氣得想打人的時候都會向劉宣笑一笑。
「你說話啊。」劉宣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他們要到城市了。」安曉天聽話地說了一句,但卻是這句話。
安曉天剛剛發射的是標記光束,他本來是想自己犧牲以後,其他撤離的戎星者還能根據他的定位找到維利葉——看上去是他多慮了。
劉宣剛要說話,旁邊的小杯子突然被安曉天抓了起來,然後,「啪啦」一下,刺耳的陶瓷撞擊鐵板的聲音後,瓷杯碎了。
所有人一下子像噎住了,沒人敢說話,看着眼前已經開始發飆的隊長。
徐亦誠也停下來,扭頭看向此時面相極為兇狠的安曉天。
「撤撤撤,一天到晚就知道撤退!你知道撤退了以後的後果是什麼嗎!啊!你知道嗎!」安曉天指着窗外城市的方向,對着劉宣怒吼道。
劉宣害怕地向後退了一步。納爾斯趕緊上線,解釋道:「對不起,隊長。我……確實沒想到,但我也是為了保存我們的實力着想。」
「保存實力?我們是全球最尖端的力量了,還要保存到什麼時候?等到城市被一座座摧毀嗎!剛剛完全可以在森林裡解決的事,現在要讓我們身後千千萬萬手無寸鐵的百姓來承擔嗎!啊?!」
納爾斯沉默了,他低下頭,心裡其實很明白安曉天現在如此暴怒的原因——一直以來,戎星者都把行動範圍控制在城市之外的山林里,是為了保護社會正常的生產生活和人民的生命安全,但是這次撤退,無異於放手讓維利葉往城市進攻了。
「再說,我們組成聯盟的目的是什麼?是面對外太空的上萬精英士兵組成的艦隊,是你所說的屠殺半個神域的超級惡魔,我們連剛剛這幾千號喪屍都不敢殺,別說臉面了,還想保護地球?真他娘的白日做夢!」
「老子是不怕打,但是你們我就不知道了!給你們個時空洞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
安曉天捂着額頭,他感覺自己的腦袋有點發暈,不想再罵了。
安曉天轉過身,繼續看着維利葉的臉上那道信息刮痕在雷達上的反饋。安曉天注意到,維利葉竟然像避開瘟神一樣繞開了最近的S市和M市,朝着山另一頭進發着。
見安曉天轉過身去,大家都悄悄地鬆了一口氣,陸莎邀請納爾斯過來坐下,納爾斯點點頭,坐在陸莎旁邊。
大家看着納爾斯。納爾斯用手撐着頭,看了一眼安曉天的背影又垂了下去,似乎有點傷心。
秦偉山伸出手想搭在納爾斯肩上,被納爾斯挪身子躲開了。秦偉山的眼裡閃着無奈,說:「沒事,等他心情好點,我去說說他。」
「我從來沒見過曉天哥哥發這麼大火哎。」陸莎擋着嘴悄悄地說。
「何止是你,我們也都沒見過。」喬安說。
秦偉山贊同地點點頭:「自從來到軍營,這小子還是第一次發火。」
「他發火是對的。」納爾斯的肩膀輕輕地放下去了點,說,「我的錯,確實是我的錯。我只想着保護在座諸位的性命,但是安隊心裡惦記的永遠都是身後的千千萬萬百姓。我不如他想得周全,我的錯。」
納爾斯捂着嘴,深邃的月色雙眸似乎要將懸浮機的機身望穿。所有人不禁看向在控制台忙碌的安曉天——沒有人對納爾斯的話提出異議。
「小零?」
「我在。」以前小零還會和安曉天拖拉一下,但是這次小零一秒鐘都不敢拖。等回去安曉天真叫陳博士把自己卸了,那就一點也不好玩了。
「把標記物的未來軌跡圖繪製一下。」
「明白,這就為先生繪製軌跡預測圖像。」
軌跡圖投射在了懸浮機駕駛座位前,安曉天托起影像,轉過身給大家看。
「你們看看吧,這就是當逃兵的結果!」
圖像中,維利葉的軌跡動向,直指山後面的U市。
「我得立即聯繫譚龍市長。」安曉天說。
U市
雖然是陰天,但這裡似乎沒有要下雨的意思,街上的人們優哉游哉地散着步,聊着天。
步行街的中心,還有一場露天演唱會正在舉行,人們圍着台上的樂隊,舉着手臂和歌聲里的節奏應合着。
民謠獨有的恬靜,再配上歌手滄桑的嗓音,天空瞬間迴蕩起空靈沙啞的祝福,沒有太陽的冬日也顯得格外溫暖。
但是在這喧囂的街道上也住着安靜的人。
街道邊上的老居民樓已經零零散散掉下了幾塊漆,灰白色與土黃色交織着,訴說着它們曾經的歲月。似乎在歌聲里,它們才是最懂旋律的聽眾。
「娟啊,坐過來吃吧。」
明娟端着飯碗轉身,爺爺花白的頭髮蜷縮成一團,用手輕輕拍打着旁邊的座位示意明娟過來坐下。
明娟猶豫了下,搖搖頭。
「不聽話。」爺爺不開心了,「你吃着我的菜,還跑去看窗外的歌手。就當行行好,陪爺爺聊會天,啊?」
明娟想想,好像是有點冷落爺爺了。她只好又瞥了一眼窗外,灰溜溜地走回爺爺身邊坐下。
從三年前開始,明娟就已經習慣站在陽台邊吃飯了。
你以為她在看演唱會嗎?不是,明娟在等人,這個人曾經說,等他完成這個任務,他就回來給她一個婚禮。
這個婚禮,明娟期待了三年了。
「你弟弟,按譚市長的話,應該是沒了。」爺爺顫顫巍巍地端起碗,默默品着酒香,「以後,就是咱倆和你爸一起湊合着過了。」
「啊。」明娟剛舀起一勺湯,就愣住了——她覺得自己應該哭的,但只是愣着,嘴裡蹦出這一個字。
「咱們家,我就是那個掃把星。」爺爺慘澹地露出一排黑黃色的牙齒,「從我這一代開始,你婆婆就死於白血病;你爸呢,他愛人因為我發燒去買藥,結果呢?出車禍了。」
「爺爺,你別說了。咱們要說就說點好聽的行嗎?」明娟央求道,希望他不要再說了。
「……你弟,雖然沒啥學歷,但是當啥不好,去守墓。我說邪門吧,巧了。」爺爺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明娟已經站起身,端着吃剩的菜和飯朝陽台走去。
「你呢,跟你爸一樣,擇個對象,結果沒了。」
明娟不為所動,只是眼皮跳了一下,她繼續盯着外面回家的路。
「別看了,娟兒,苗成岷不會回來了。他已經離開你了,接受吧。生活不會因為你的悲傷而停下腳步的。」
爺爺放下碗筷,目光順着明娟眼角滾落的淚珠滑了下去。
「快吃吧,涼了不好吃的。」
爺爺拿起酒瓶悶了一口酒,仰頭嘆息着。
明娟將目光縮了回來,落在自己和苗成岷的合影上。照片中的兩人,明娟在苗成岷背上盡情撒着歡,苗成岷則是一臉寵溺地看着鏡頭裡的明娟,定格下了這一幕。
「你會回來娶我的,對吧?」
曾經的一幕幕在眼前閃過,相識、牽手、擁抱、歡笑、吻別,直到一場爆炸出現——
「你不會了。」
明娟與照片裡的苗成岷含情脈脈地對視着。
「可我怎麼還是願意等你。」
天空
街上看演唱會的人都沒注意到,他們頭上剛剛飛過一道黑影。那黑影開始急劇下落,消失在了高樓群中。
「好熟悉的場景……」
苗成岷享受着氣流被自己切割而過的快感,他覺得自己坐在筋斗雲上,像孫悟空;又覺得自己正躺在雲朵上,睡着好不愜意……
「嘭嚨」!
苗成岷猛地睜開眼睛!
這下他感覺自己渾身都不好了。
他的背在地上急劇摩擦着,接着,巨大的慣性讓他開始自由翻滾起來。
「啊!」
像一輛被撞翻的賽車,苗成岷在空中翻滾了少說十幾圈,最後還是頭朝地,落在地上不動了。
苗成岷觀察着周圍,發現自己竟然不偏不倚地摔進了小巷子。他想站起來,卻怎麼也動不了。苗成岷抬起頭,往自己下半身看去——
啥都沒了。
這下夠嗆。
苗成岷默默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下半身,還有被光束劈開的上半身,估計要在這裡躺上幾天才能修復完全了。
幾隻流浪貓坐在垃圾箱上,用藍綠色的眼睛盯着苗成岷。
「呃,你們好?」苗成岷挑起眉,問道。
但是貓貓們還是一動不動地盯着他。
「別吃了我就行。」
苗成岷轉過臉去,看到旁邊牆上有一行字:
U市統一開鎖,電話……
「U市?」
苗成岷突然想起了明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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