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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4
蔣小宇的燒終於退了。
雨停後，太陽迫不及待地鑽出雲層，將溫暖的陽光灑向大地。
梧桐村又恢復了往日的生機。
蔣小宇穿上外套，走到食堂。
我正好打飯回來，看到他，忍不住笑了：「怎麼，燒退了？」
他點點頭：「嗯，感覺全身都充滿了力量。」
「那就好。」我笑眯眯地看着他，「今天感覺怎麼樣？」
「挺好的。」
「食慾呢？」
「挺旺盛的，感覺能吃下一頭牛。」
「……行，我帶你去食堂吃飯，吃完了你好好休息，下午還有工作。」
「嗯。」
吃完飯，我囑咐他好好休息，然後離開宿舍，前往辦公室。
下午第一節課下課的時候，陳校長給我打電話，讓我去鎮上接人。
之前我聯繫過一位校友，讓他幫忙尋找捐贈物資，現在那些物資已經準備好了，今天就能運到學校。
蔣小宇知道我下午要去接人，有些心疼：「你要忙到什麼時候？」
「應該不會太晚，六七點就能回來了。」
「那我等你。」
「嗯。」
我帶着趙明和另一位男老師坐車前往鎮上。
蔣小宇站在宿舍窗戶前，望着漸行漸遠的汽車，心裡空蕩蕩的。
下午沒有課，他按照我的叮囑，吃完藥後拍了照片發給我：「宋佳姐，我吃完藥了。」
過了一會兒，我回復了他：「真棒！」
蔣小宇盯着屏幕上的兩個字，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
這時，手機又振動了一下。
他點開一看，是我給他發了一個草編的綠色小狗。
他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這是上次他跟我提過的禮物。
他小心地將綠色小狗收藏好，然後給我發消息：「我喜歡這個禮物，謝謝宋佳姐。」
我沒有回覆他。
估計是在忙吧。
蔣小宇收起手機，走到床邊躺下。
他睡不着，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宋佳的身影。
她笑起來的樣子，她生氣的樣子，她對他好的樣子……
每一幀畫面都讓他心動不已。
他閉上眼睛，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心臟依舊跳得飛快。
傍晚六點多，宋佳回來了。
蔣小宇聽到汽車引擎聲，連忙下床跑到窗邊。
是她沒錯。
但她不是一個人回來的，她身邊還站着一個男生，那個男生正摟着她的肩膀，兩人似乎在談論着什麼。
蔣小宇瞳孔驟縮，心臟仿佛被什麼東西攥住，疼得他喘不過氣來。
那個男生，是高揚。
高揚是負責這次捐贈物資的負責人，也是我的初戀男友。
我不知道高揚會來，如果知道的話，我肯定不會讓他來學校。
一路上，高揚一直跟我說話，為了避嫌，我跟他保持距離，一句話都沒說。
下車後，高揚問我：「剛剛那個男生是誰？」
「哪個男生？」
「就那個站在窗邊，一直盯着我們看的男生。」
「他啊，他叫蔣小宇，是新來的支教老師。」
高揚微微頷首：「長得挺帥的。」
「還行吧。」
說話間，我們已經走進學校。
蔣小宇站在宿舍門口，目光複雜地望着我們。
我走到他面前，輕聲問他：「你好點了嗎？」
他勉強笑了笑：「好多了。」
「那就好。」
高揚走過來，好奇地看着他：「這位是……」
「我叫蔣小宇。」蔣小宇搶先回答。
高揚友好地伸出手：「你好，我是高揚。」
蔣小宇看了他一眼，勉強伸出手跟他握了握：「你好。」
我看了看兩人，疑惑地問：「你們認識？」
高揚搖搖頭：「不認識，但我覺得小蔣老師長得很像我以前的一位朋友。」
「是嗎？」我有些驚訝，「你哪位朋友？」
「我高中同學，不過我們很多年沒見了。」
蔣小宇臉色慘白，低垂着眼眸，沒有說話。
我看了看時間，對高揚道：「你餓了吧？走吧，帶你去食堂吃飯。」
高揚點點頭：「好。」
我和高揚往食堂走去，蔣小宇站在原地，望着我們的背影，目光黯淡。
吃晚飯的時候，蔣小宇不在。
我問陳校長：「蔣小宇呢？」
陳校長搖搖頭：「不知道，下午就沒看到他。」
我想了想，站起身往外走。
蔣小宇的宿舍門關着，我敲了敲門，裡面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請進。」
我推開門走進去，看到他正坐在桌邊看書。
「怎麼不去吃飯？」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淡淡道：「不餓。」
「不餓也得吃啊，你病才剛好一點。」
他放下書，靜靜地看着我：「你真的關心我嗎？」
我一愣：「你說什麼？」
他垂下眼眸，沒有說話。
我走到他面前，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沒燒啊，怎麼說胡話了？」
他搖搖頭：「我沒事。」
「那你吃飯吧，我先回去了。」
「嗯。」
我回到食堂，高揚問我：「小蔣老師沒事吧？」
「沒事，好着呢。」
「那就好。」
吃完晚飯，高揚提出想要拍照記錄一下學校的情況。
我原本想拒絕的，但考慮到孩子們確實需要這筆捐款，只能勉強同意。
我帶着高揚來到操場，指着遠處的山坡對他說：「那邊是操場，旁邊是籃球架和乒乓球檯。」
高揚舉起相機，對準山坡拍了幾張照片。
我看着他手裡的相機，有些遲疑：「這些照片，會公開嗎？」
「不會。」高揚笑了笑，「只是用來製作宣傳冊，吸引更多的愛心人士捐贈物資。」
我鬆了口氣：「那就好。」
「怎麼，擔心孩子們被曝光？」
「嗯。」我點點頭，「他們經歷了太多痛苦，我希望他們未來的生活能平靜一些。」
高揚理解地點點頭：「我明白。」
他帶着相機去拍學校的其他角落，我跟在他身後，一直保持警惕狀態。
直到他的鏡頭對準宿舍樓，我開始緊張了：「這裡不能拍！」
高揚有些疑惑：「為什麼？」
「反正就是不能拍，如果你執意要拍的話，那我只能請你離開了。」
高揚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
晚上，蔣小宇在食堂喝了不少酒，臉蛋紅紅的，眼睛濕漉漉的。
他離開餐桌去洗手間，很久都沒有回來。
我擔心他，便讓趙明陪我去找他。
趙明帶着我來到食堂外面，指着食堂旁邊的一塊石頭對我說：「宋老師，蔣老師在那兒。」
我順着趙明手指的方向望過去，看到蔣小宇正坐在石頭上，抬頭望着天空。
今晚的月亮很圓，也很亮，懸掛在漆黑的夜空中，像是一盞燈籠，照亮了整個夜空。
我走到蔣小宇身邊，輕聲問他：「你幹嘛呢？」
他沉默片刻，緩緩開口：「看月亮。」
「月亮有什麼好看的？」
「很好看。」他目光痴迷地盯着月亮，「只有月亮，無論走到哪裡都能看見。」
我微微一愣，心裡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你是不是想家了？」
他搖搖頭：「不是。」
「那你……」
「只有月亮，我們倆能同時欣賞。」
我愣住了，呆呆地望着他。
他轉過頭，對上我的視線，忽然笑了：「很可笑吧？」
「不……」我搖搖頭，「只是覺得有點意外。」
「意外？」他挑眉，「意外什麼？」
「意外你會說出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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