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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朗，還記得我嗎？紀覃仇。」
原本等在廚房門外隨時準備衝進去解救人質的武警同志和刑警已悄然撤離，駐守小區各個大門攔截潘念真和范臨光。
沈節陪在紀覃仇身旁輔助他，余所長本來也要留下，被沈節蠻橫地推出了入戶門。
潘朗遲遲沒有作聲，「要不直接和范德西對話？」沈節建議，紀覃仇沒經歷過這等場面，心底不虛那是假的，沈隊這麼多年的辦案經驗卻是實打實的，因此他選擇聽從沈隊的建議，正要開口，忽聽潘朗的聲音傳出來。
「紀警官？你也來了？救救我！我害怕！」潘朗用濃濃的哭腔說，「我是想做好事來的……你們發布在網上的通緝令我看到了……我正要報警，他拿着把菜刀……我真的害怕，紀哥哥……」
「對不起小朗，兩年前我沒能幫到你，我那時候太粗心了竟然沒有……」
「沒事的紀警官，都過去這麼久了，我已經放下了，」潘朗抽噎道，「況且你真的盡力了，我知道的，那個變態太狡猾了，醫生里外里地檢查了好幾遍也沒查到一丁點的證據殘留，你有什麼辦法呢？我們不說這個了好不好，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不是這件事，我感到抱歉的是那時我竟然愚蠢到沒有發現你在對我撒謊，你記得嗎？在詢問室內，你從『熟睡中被人帶走』說到『歹徒對你實施的所有暴行的細節』再到『你如何一路磕磕絆絆找到派出所』，整個過程你都描述得特別細緻，但之後我問你有關歹徒的特徵時你卻說自己一無所知，聲音、身高、長相……這不合情理小朗，你自己也知道的，但我當時經驗不足沒有看穿你冷靜態度之下的掙扎。」
潘朗又沉默了，但這次時間稍短些，「紀警官我沒聽懂你的意思。」
「我之後調取過小區監控，案發當晚，所有能潛入房子內部的方向我都一一查看過了，一整個晚上沒有任何男性出現在房子外圍，除非他闖的是正門，抑或有人光明正大領着你出來，譬如你媽媽。為了隱瞞這一點，你從一開始就撒了謊，你之所以拒絕提供歹徒特徵是因為你在遭受虐待的時候她也在場對嗎？你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一個人從龍潭虎穴逃出來，本能地想要尋求保護，跑進派出所見到警察你才徹底放鬆警惕，但同時你也冷靜了下來，你後悔自己不該來這兒，可又清楚我不會輕易放你走，所以你就在講述案發經過的時候極力抹去你媽媽存在的痕跡，還有就是你受了那麼重的傷，身上卻沒有殘留歹徒一星半點的生物信息，這不科學，是你媽媽幫你仔細清潔過了對吧？你就是趁着這時候跑出來的，可即便她這麼對你，你還是選擇保護她！」
沈節那雙與梁朝偉同款的眼睛此時瞪得溜圓，眼型自帶的深邃和神秘感被他糟踐光了，不僅如此，他慣性站成丁字步，叉着腰，眼神抱怨着，你小子肚裡還藏着這事兒？
「是。」潘朗這次回答得最是乾脆，調子跟着冷了，「潘念真是個什麼貨色你不早看出來了，當時你還擋在我面前嚴詞厲色地警告了她一通，把她嚇壞了你知道嗎？她膽子賊拉小，回來之後反反覆覆問我有沒有跟你說什麼，我生她的氣，存心唬了她幾句，她『噗通』一聲就給我跪下了，她這個當媽的給我這個當女兒跪下了，哈哈，你是沒看見當時那情形，草，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但你現在後悔了，改了主意，決定拉着她一起下地獄。」
潘朗止住笑聲，「我就知道，哪有這麼巧忽然就停電了，我前兩天剛交的電費，就為今天壯懷激烈地炸它一回！可惜了，功敗垂成，那臭婊子知道沒了我這拖油瓶，半夜都能笑醒。也不一定，她現在年老色衰，站街都沒人要，除了我誰還會巴巴地接手她那些客戶資源替她賣*掙錢，一群翻臉無情的死變態！」
這次，紀覃仇沉默了，手臂抵住牆角，腦袋埋下去緩了半天，沈節拍拍他的肩頭，「我來。」
「范德西，你呢？配合她演這一出，你圖的又是什麼？」
紀覃仇小聲說，「他們兩個曾經是榮慶的校友。」
沈節點點頭，范德西的話也丟了出來，「范臨光到了嗎？讓他進來！」
「你想炸死他？為什麼？難道當初是他侵犯了你身邊的小姑娘，你要替她報仇？這小姑娘是你女朋友？可范臨光不也是你表叔嗎？」
「你胡說八道！你……」沈節似乎不經意間戳中了范德西的哪處死穴，氣得他吼叫起來，公牛似的。
「范臨光來之前我們什麼都不會說！」潘朗替范德西出頭。
沈節沉下聲音，「小姑娘，現在你們手裡已經沒有任何籌碼了。」
死一般的寂靜。
「紀警官，謝謝你。」潘朗率先出聲，「我是我媽浪出來的野種，親爹都不知道是誰，因為我的出現，她跑了個金主，所以她一直特別討厭我，你是這世界上第二個對我好的人，就當還你的好，提醒你們一句，千萬別讓范臨光察覺到任何異常，不然他一通電話打出去，會死很多女孩，很多。」潘朗夾雜在嗓音中的顫抖幾乎掩蓋不住，「兩年前的那個晚上，有個小女孩拽着我的衣服說她想回去上課，如果期末考試不及格，她媽媽會打她的，她說她過了暑假就要升入小學三年級。」
沈節的耳朵里像是被人塞了串炮仗，「噼里啪啦」炸得他眼前一黑，蜂鳴聲直刺入腦幹，他不得不用一隻手撐着牆壁，「那是什麼地方？有多少女孩？還有其他信息嗎？」
「不知道，我第一次去那裡，潘念真開的車，你們可以去問她。」潘朗微頓，「當時范臨光在，范德西也在，范臨光外面裹着僧衣……」
「普渡寺，入口在佛祖的蓮花座後。」范德西平靜下來，「不過那是老地方，在派出所遷入之前就轉移了，你們發了通緝令，范臨光怕我被抓後事情敗露，想要殺人滅口，我逮着個機會逃了出來，那時候那些女孩被栓在地下酒吧下面的二層地下室，入口在拐角的203包廂里，那個房間從不接待普通客人，凡被接待進入的都是奔着地下室的小姑娘去的。但在我逃出來之後他有沒有再次轉移我就不清楚了。」
「草！」沈節罵了句髒的，攥着對講機轉頭出去安排駐守在小區門口的同志們注意隱蔽，放范臨光進來，一旦有機會，立刻緝捕，決不能給他留出聯繫外界的間隙！
潘朗和范德西話中的信息量太大，極容易叫人忽略他們這些話背後的潛台詞，紀覃仇抬起頭，對着廚房門口席地而坐，潘朗聽見動靜，問他，
「你不去嗎？」
「我不走。」
「我們知道的都說了。」
「我還有不知道的想問。比如……發生在短短兩年間的17起連環姦殺案，15名死者，對她們的家屬，警方總要給個交代。范德西，是你做的嗎？反正你倆都決定一塊赴死了，是你做的你就老實承認。」
「不是我！為什麼……」
「我來說。」潘朗道，「范臨光有一家安保公司，客戶遍布五湖四海，經常會向外地派遣保安，范臨光有空了就會帶上他手底下那些人一起過去談生意，你們可以去查那家公司的派遣記錄，再對比一下這些案件發生的時間和地點是不是和派遣記錄完全重合。」
「懂得不少，你說的警方會去查，但如果沒有切實證據，警方也不會輕易把他列為主要嫌疑人。」
「什麼證據？」
「……」
他們在竊竊私語，紀覃仇聽不清，等能聽清的時候，第一聲是潘朗的嘆息，她朝門走來，紀覃仇收攏起細長的手指，爬起來，屏息聽到潘朗走到門後，他立刻抓住了球形門把手，不料，兩部手機從門下方的空隙里滑了出來。
「所有東西都在裡面了，本來打算讓范臨光和潘念真過來，我們和他們當場對峙，等揭露出他們所有的罪行後炸他個血肉模糊，這樣你們也有了線索和調查方向，但……無所謂了。」
紀覃仇聽到她往回走，心中大呼不妙，撿起手機，拼上全身的力氣撞擊木門，「潘朗！住手！你還沒說清楚！」一下，一下，又一下……「砰」！驚天一炸！強大的氣浪直接把紀覃仇拍到牆上再砸落在地不省人事，站在不遠處的丁字路口上的沈節猛然回頭，蜂鳴聲幾乎刺穿了他的大腦，小區各個出入口的警察驟然朝這個方向看過來，還有潘念真、范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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