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光 13: ∞·他们在此作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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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多少人從觀生橋一躍而下,屍骨無存,幾十年裡貼着黑白照片的墓碑之下僅是一副衣冠冢,所以昨夜被拋入河中的屍體「撈不撈得到,這還真得看機緣。」民間撈屍隊六十多歲的撈屍人說,因此沈節沒有「今天必須撈到屍體」的張狂,手下隊員四處走訪調查,技偵人員滿頭大汗一滴不敢落地,他統籌全局,分解思路。 0
以防賊喊捉賊,報案人張天罡的DNA和指紋都已經採集完畢,PINK酒吧的內部監控也會驗證他的說辭是真是假,眼下,沈節一隻腳踩在台階上,叉腰凝視着從石欄杆淋漓而下的血跡自言自語,「拋完屍,目擊者就跪在旁邊嚇得不敢動彈,為什麼不殺人滅口?又或者,為什麼非要在目擊者出現的那個點兒動手?推遲個三兩分鐘會怎麼樣?受害者會逃跑?可是目擊者又說受害者被殺全程沒有掙扎……沒有掙扎……確定是個活人?」 0
手機就是這時候突然鬧起來的,嚇得他「咯噔」一顫,沒好氣地接通電話,「誰!」 0
「……紀覃仇,我向所長要的您的電話。」 0
「啊!看我這記性!忘了跟你交換聯繫方式了。」沈節那雙神秘的、充滿故事感的深邃眼眸立刻彎成眯眯眼,爺爺哄孫子似的笑着問,「小紀啊,怎麼啦?有發現?」 0
「有,需要技偵科的同事過來勘驗現場、採集證據。」 0
沈節收腳站直了,「什麼情況?」 0
滿地的衛生紙團,垃圾簍里腐爛的不明穢物冒出了尖,床頭柜上,煙頭、使用過的避孕套、尺寸誇張的男性仿真生殖器以及各種SM情趣用品,最為駭人的當屬已經硬成紙板的黑色床單,有白色精液和離開人體時間一久會變成黑色的、與床單融為一體的血液,以及更難以言說的液體乾結後的殘留,之所以確定是血液和更為可怖的液體,被紀覃仇掀開的床單下的淡粉色薄褥上足以使人精神崩潰的大片大片的各色痕跡足以證明,床尾立着一根自拍三腳架,擺放手機的夾子正對大床。 0
「大致就是這些。」紀覃仇將發現此處現場的過程大略向沈節交代完,一名技偵人員從枕頭上方的縫隙里先後用鑷子夾出一根長四十公分左右的髮絲、一顆裹着血漬的牙齒、一根手指,針對這根手指,那位技偵人員簡明扼要地總結道,「人為掰斷後生生撕裂皮肉拽下來的一根中指。」 0
沈節腦子裡「嗡嗡」直響,走到客廳給趙子強打電話,「到哪了?來回不到十分鐘的車程這都多久了?你推着警車回來的啊?」撂下手機,看着安靜的紀覃仇,拍拍他的肩膀,「幹得不錯,就是下次再有什麼想法、準備做什麼,先跟我匯報一聲,咱們不推崇個人英雄主義,所以不要跟我玩先斬後奏、扮豬吃老虎那套。」 0
「好。」紀覃仇點頭。 0
「葉英回去了?」 0
「你們一到她就走了,體力加腦力,從半夜忙到現在,身體撐不住回去休息了。」 0
「嗯,確實辛苦了。」 0
趙子強和實習警員王憶安很快把杜棗帶進了1101室,沈節晦暗不明地看着杜棗走到他面前,指着次臥嚴詞厲色地問,「裡面是怎麼回事?」 0
杜棗掃了眼旁邊的紀覃仇,「湯文山他們三個會把人帶到這裡玩。」 0
「這裡?」沈節逼視着杜棗。 0
「次臥。」 0
「什麼人?」 0
「被他們下藥的那些女孩子。」 0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0
「之前不知道他們在哪兒,我和湯文山租下這套房子用來同居的第三天他們就開始了。」 0
「你一直知道這些事,為什麼不報警?」 0
 
「不讓他們折騰別人,難道讓他們折騰我?」 0
「報警!他們被抓!你徹底安全!這麼簡單的邏輯想不通嗎?!」 0
杜棗竟蔑然哼笑一聲,「邏輯上很簡單,但現實不講邏輯。」 0
「少跟我耍嘴皮子,把人帶局裡,審!」 0
審訊室內,杜棗坐在審訊椅內,雙手被束不得自由,斜上方的頂燈驟然亮起,燈光打在她面上,刺得她睜不開眼,側着頭,目光自眼尾探向昏暗不清的兩名審訊警察所在的位置,「警官,看到犯罪行為後出於恐懼心理沒有報警不違法吧?」 0
「呵,你還懂法?」石芽的口氣那般不屑,「如果事實真像你說的,那確實不違法,不過我們現在懷疑你協助湯文山等三人綁架強姦虐待非法拘禁多名婦女,你有什麼要交待的嗎?」 0
「不是我,是你們應該拿出我協助他們犯罪的證據,不然這些——」杜棗環顧審訊室,又搖動手腕,「屬於非法拘禁。」 0
「我們在次臥門鎖的鑰匙上提取到了你完整的指紋。」 0
一面隔牆的單面鏡後,二隊的隊員站在沈節身後觀看審訊過程,沈節兩手抱胸,微微蹙眉,「石芽大意了,這個女人沒有那麼好對付。」 0
「那又怎麼樣?我花錢租下整套房子,擁有其中一間的鑰匙很奇怪嗎?」杜棗抬起左側手肘擋着強光,「能麻煩你把這燈關了嗎?不然我只能閉着眼睛跟你們講話了。」 0
「你拿着次臥的鑰匙,次臥的使用權由你掌管,你怎麼可能沒有進去過?」石芽十分篤定。 0
杜棗果然閉上眼睛,「我擁有次臥的鑰匙只能證明我能夠隨時進出次臥,不能證明我切切實實進過次臥,次臥的門鎖又不是只有一把鑰匙。」 0
沈節的手臂垂下,肩膀也隨之塌落,「石芽問不出什麼了。」 0
實習警員王憶安低聲問一名二隊隊員李朔,「朔哥,這女生、還有那什麼湯文山跟咱們手頭的命案有關係嗎?」 0
李朔低聲答,「目前沒有直接聯繫,但湯文山、孫長宇、卓安奇三人犯下的這些事已經涉及到刑事犯罪,咱們也要管。」 0
「呃——」王憶安的目光悄悄落到紀覃仇的側臉上,這帥哥看着也就二十五六,跟我差不離,哪兒來的刑事案件的辦案經驗?直覺?那也該是抓賊拉架的直覺,畢竟他只是街道派出所的輔警。紀覃仇有所察覺,偏頭對王憶安微微一笑,王憶安窺視被抓,窘得面紅耳赤。 0
紀覃仇低頭揉了揉眼,單面鏡上能模糊看到自己眉毛下的兩團烏青,鏡子那邊石芽還在跟杜棗打口水仗,一點額外收穫沒有,看來今天是審不出什麼了,心神放鬆下來,困意滾滾襲來,他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嘴唇沒來得及合上,突然聽到杜棗自曝, 0
「我該回去睡覺了,明天還要上班。」杜棗懶散地靠上椅背,「我跟湯文山同居之前,對他們做的那些事感覺到一星半點的,但不真切,當時我還以為湯文山是被孫長宇和卓安奇他們帶壞了,只要我們住在一起同出同進,湯文山和他們接觸的機會少了,自然就改邪歸正了,所以我主動提出同居,但心裡還是不踏實,以防萬一就留了個心眼,房東給我鑰匙的時候聽說我跟男朋友住,就每個房間給了我兩把,可我騙湯文山說只有一把,用意是我們共享一把鑰匙,一起上班一起下班,隨時掌握對方的動向,比如他拿着鑰匙比我早下班,我回家發現沒人,就知道他又出去浪了,這樣你能理解吧?搬進去當天,湯文山就要走了次臥的鑰匙並禁止我進入,第三天他們帶了一個失去意識的女孩回來,我隨口問了一嘴,就被湯文山狠狠扇了一巴掌,是,當夜我聽到那女孩醒過來以後慘叫了一個晚上,但我能怎麼辦呢?踹開次臥的門,被他們強迫着加入進去?我只能充耳不聞,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吧啦吧啦,時間一長,人也就麻木了,管那邊叫得多銷魂,我都能睡得不做一個夢。」 0
「你還挺自豪?」 0
「不自豪,誰會因為自己麻木不仁、變得像個不通人性的畜生而自豪?我沒辦法啊警官,我的確沒進過次臥,每次走出主臥的時候我都不敢抬頭,因為對面就是次臥的房門,我一看見那扇門就忍不住想象那些女生在裡面都遭遇了些什麼,越想心裡越難受,索性房門都不敢看了。」 0
「既然你厭惡他們做的這些事,為什麼不跟湯文山分手?」 0
「分手?警官,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是那些女生中的一個嗎?因為我是湯文山的女朋友,沒了這層身份,下一個進次臥就是我,不誇張的!」 0
「你可以報警。」 0
 
「警官,體察一下民警啊。先不說這麼荒唐的事,我去報警,派出所的民警會不會相信,就按他們信了來說,第一步是什麼?先去出租屋確認案發現場,解救無辜人質,你能保證湯文山什麼時候回來?他一定會被抓捕而不是察覺異樣後立刻逃跑?好,就算湯文山被逮住了,誰能保證孫長宇和卓安奇會同時被抓?但凡讓他們跑了一個,我就活不成了,這幫人刀口舔血睚眥必報,什麼都幹得出來!」 0
「可是這次你主動交出了鑰匙。」 0
「因為他們仨跑了呀,不是我的原因,是高亮,他們報復不到我頭上的。」 0
「高亮是誰?」 0
「PINK店長,你們不知道?因為他們仨做得太過,女客人不敢去,男客人自然就少了,影響了酒吧業績,店長沒法跟老闆交代,肯定要弄他們,他們聽到風聲連夜就跑了,行李都沒來得及收拾,而且短時間內不敢回來,我正考慮要不要報警,但我怕你們按知情不報罪把我給抓了,所以我抽空專門去請教了律師,確認我沒有違法之後正打算報警,你們的同事就出現了,我就順水推舟把鑰匙交給了他們,讓他們自己去看去查。那套房子我不會再回去了,免得等他們仨回來,還沒被你們逮住,我先成了第一名死者。」 0
「你很懂得明哲保身。」 0
杜棗睜開眼,注視着昏暗中坐在桌子後的石芽,「我這樣有錯嗎?」 0
石芽沉默片刻,「沒有。」 0
「那可以放我離開了嗎?」杜棗再次搖動手腕。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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