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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審訊室的門被人輕輕叩響，沈節起身開門，門外站着趙子強，他低聲對沈節說，「隊長，在路陽灣河段打撈到一具男屍。」沈節立刻帶上了門，審訊室內只剩下紀覃仇和杜棗。
杜棗全然沒留心紀覃仇，她耷拉着腦袋，疲憊地趴下去，想睡。
「你究竟為什麼舉報宋道全？」
「嗯？」杜棗抬起頭，眼神迷濛，仿佛才看到安靜的紀覃仇的存在，「我剛說過了，他殺害宋箏的母親，理當為此付出代價。」
「那又為什麼主動暴露自己？」
杜棗的牙齒輕輕一碰，咧出笑，「是你們對我緊追不捨，我什麼時候主動暴露自己了？」
門外，趙子強把屍體處理及運送情況大概一說，沈節點點頭，「這裡馬上結束，林法醫正在解剖張玉珍的屍體，你看其他法醫有沒有時間過來，實在不行直接搬到林法醫解剖室的解剖台上，料他也沒什麼法子。」說完，轉身返回審訊室，握住門把手的當口，石芽從隔壁的觀察室衝出來，橫衝直撞的，拽着沈節的袖子進入觀察室，沈節聽到的第一句話是，
「你從後門潛入PINK酒吧小姐休息室用別人的手機撥出報警電話，讓你手機上的智能語音助理幫你向接警員重複你想說的內容，你拿起別人電話的時候一定戴了手套以免留下指紋吧？」
「這小子什麼意思？」沈節指着紀覃仇的後腦勺，臉色不大好看，石芽眼中散發着奇異的光，「我預感他會問出新東西，給他個機會吧？嗯？他可是隊長你舍下臉面從余所那邊搶來的，總該有點信任。」
沈節從口袋裡摸出煙盒，「你過去幫忙記錄。」
「好嘞！」
石芽出門拐彎進了審訊室，紀覃仇和杜棗的對話因此暫停，電腦被石芽挪到自己面前，朝紀覃仇努努嘴，「你們繼續。」
沈節捏着香煙杆兒把煙嘴往手心上磕，眼睛盯死了杜棗。
「回答我的問題。」
「你說的都對，我的確戴了手套。」
紀覃仇沒等她話音落地，緊跟着又說，「你放棄乘坐電梯，選擇從外部入口步行進入地下室，主要是為了躲避電梯內的監控，你只想讓宋道全因為殺害妻子張玉珍、苛待女兒宋箏而受到懲罰，並不想把自己搭進去，畢竟殺一個人跟殺兩個人的性質完全不同，宋道全不會自揭其短主動交代我還殺了一個人叫湯文山。你是這樣考慮的嗎？」
杜棗笑，「這位帥哥警官人真好，話都替我說完了。」
「那張寫有『湯文山』三個字的A4紙上也一定沒有指紋吧？」
「當然沒有，我怎麼可能犯那種低級錯誤。」
「以上幾點你都承認？」
「承認，殺人的罪都認了，細節問題上我沒必要騙你。」
「你撒謊！」紀覃仇的口吻錐子似的刺破空氣戳進杜棗的耳膜里，震得她心跳紊亂，頭暈目眩，極力保持鎮定，聽紀覃仇一字一句地揭穿她的漏洞，「為了躲避警方調查所以選擇外部入口，可入口那裡的積塵足有一指節厚，你進去一趟出來一趟，兩排腳印明晃晃地擺在那兒，鞋底紋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你這麼謹慎，就沒想過從旁邊的地上撿根樹枝掃一掃遮一遮？你躲避電梯裡的監控，對於外部入口是否安裝了監控這件事既沒有提前踩點確認，也沒有審慎地回頭看一下入口處是否真的像你猜的那樣沒有攝像頭。最重要的，你承認你想讓宋道全因為殺妻被抓，又為什麼留下『湯文山』的名字讓警方將兩起命案連接起來？如果一個聰明人突然辦了蠢事，那他一定是有目的的。你故意留下這些破綻的目的是什麼？你——想要我們追查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杜棗的笑意徹底消失，她無聲地迎視着紀覃仇銳利的目光，甚至在氣勢上出現壓倒他的跡象。
趙子強不知何時站到了沈節身邊，還有李朔、王憶安、伍典及二隊的其他成員。
「是為了宋箏對吧？」紀覃仇的聲音如同碾碎了的粉末，沙沙的，無力的，「租用2131儲藏間不是宋道全逼宋箏出面以便給自己日後留下頑抗的餘地，是宋箏偷了宋道全的身份證並通過含糊的肢體語音讓段紹義誤以為她是代表宋道全出面的，對嗎？」
杜棗疲懶地靠在椅背上，後腦勺枕着椅背邊緣，目光從狹窄的眼皮縫隙間流出來，「對吧？對嗎？你在羞辱我？」
「抱歉，」紀覃仇略垂首，「我大膽猜測一番，冰凍張玉珍屍體的冰櫃是宋箏親手從2132推進2131的，她租2131本身就是為了這件事，十三年前9歲的她無法保護母親，二十二歲的她偶然發現了母親被冰凍了十三年的遺體，為了替她伸冤，她只能暫時把冰櫃轉移到別處，以免被宋道全搶先毀屍滅跡，宋道全完全想不到讓他夜夜噩夢的消失的屍體就藏在隔壁，他如果知道了，一定恨不能死。」
單面鏡後的伍典眉頭攢成一團，攥起拳頭，從牙縫裡低聲擠出一句，「啊……原來是這樣……」
「二十一歲。」
「嗯？」
「她二十一歲的時候發現了她母親的遺體。」
「宋箏死了，對嗎？是宋道全殺的！所以你才費盡心機、用近乎粗糙莽撞的手法提示我們把藏屍案和湯文山被殺案聯繫在一起，你親手把宋道全推入警方的視野，不惜以自己被抓為代價，你在以身祭宋箏！」
「與其在這跟我空口白牙地說廢話，不如做點實際的事兒。」杜棗別過臉，打量着貼着厚厚吸音棉的審訊室的牆壁。
「看來我的推測沒錯，不論你相不相信，警方最終都會查明真相！」
杜棗回過頭，懶洋洋地說，「既然你們已經查到了0102室，那那刀應該已經被你們找到了吧？」
紀覃仇一時茫然，沒接上話，這點微小的破綻被杜棗精準捕捉。
「哈，你們詐我！你們根本沒去過0102！」
紀覃仇向旁邊的石芽求助，石芽坐得很穩，從紀覃仇手中接過審訊的責任，
「是還沒來得及去，不過你都主動交代兇器的藏匿地址了，我們會馬上派人過去搜查。」
「幫你們省點力氣，那刀不大，藏在廚房洗碗池下方的塑料軟管里。」
杜棗被帶離審訊室，現在一切都清晰地攤開在了桌面上，湯文山案的第一案發現場以及殺人兇器在杜棗交代的那一刻，沈節已經派出趙子強等人以及技術科的調查人員火速前往並展開現場勘驗和搜查工作，接下來，他們只需要按圖索驥尋找宋道全殺害宋箏的證據。
常理來說，警方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扣留嫌疑人不得超過24小時，但刑事訴訟法第61條規定：公安機關對於現行犯或者重大嫌疑分子，如果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可以先行拘留： （四)犯罪後企圖自殺、逃跑或者在逃的;(五)有毀滅、偽造證據或者串供可能的;(六)不講真實姓名、住址，身份不明的;(七)有流竄作案、多次作案、結夥作案重大嫌疑的。
所以，留給沈節他們的時間還算充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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