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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方曉然到4S店時，我剛好在那邊辦事。
她要取車，我非要送她過去。
她拗不過我，勉強上了車。
「小叔叔。」
她突然開口。
我握着方向盤的手一僵，略有些煩躁地扯了扯領帶，側頭看她，「叫這麼大聲幹嘛？」
她慢悠悠道：「我怕小叔叔年紀大了容易忘事，特意提醒一下。」
我咬牙，「方曉然，你故意的。」
她聳聳肩，不置可否。
一路無言。
等紅綠燈的間隙，我忍不住側頭看她，「你……」
「嗡——」
手機震動聲打斷了我的話。
我蹙了蹙眉，接通電話。
不知那頭說了什麼，我神色凝重起來，嗯了一聲，掛斷電話後，我轉頭看她。
她正低頭看手機，素淨白皙的臉被屏幕照亮，濃密纖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顯得有幾分落寞。
我抿了抿唇，「W市發洪水了，你知道嗎？」
她臉色一僵，猛地抬頭看我，眼裡滿是驚慌。
我如實道：「你老公被困在山裡了，具體情況不清楚，當地正在全力救援。」
她垂着眼，半晌都沒說話。
就在我以為她不會回答時，她開口了，嗓音微啞，「高勇，你能幫我嗎？」
我沒回答，而是直接發動了車子。
等紅綠燈的間隙，我撥了個電話出去，「喂，老李，幫我個忙……」
把她送回家後，我便離開了。
當晚我接到了她的電話，「高勇，去W市的航班停飛了，你能用直升機送我去嗎？」
我問：「你在哪？」
「樓下。」
我走到窗邊往下看，果然看到她站在樓下，抱着胳膊，不停地在原地跺腳。
跟當初一樣。
我穿上外套下樓。
她看到我，眼睛明顯亮了幾分。
我沒廢話，直接帶她去了W市。
到地方時已經是凌晨了。
我聯繫了相關人員，把李斌的定位發給對方。
對方卻搖了搖頭，「這個地方山體滑坡了，進不去，你們也別太擔心，已經派人盯着了，等形勢稍微好轉一點就進去。」
後面的話方曉然根本沒聽清，她滿腦子都是那四個字。
山體滑坡。
她身形一晃，差點摔倒，幸好我及時扶住了她。
她抓住我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高勇，李斌不會死的，對吧？」
我蹙了蹙眉，「不會。」
她像是自我安慰般點了點頭，「對，對，他答應過我，會陪我一輩子，他從來不騙我的……」
說到後面，她已經泣不成聲。
我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她，她接過，擦了擦眼淚，可那眼淚就像是壞了的水龍頭一般，怎麼都止不住。
我抿了抿唇，「他不會死的。」
直到天亮，形勢也沒有好轉。
方曉然哭累了，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眼睛腫得像核桃，整個人狼狽不堪。
我出去買了早餐回來，放到她面前，「吃點東西。」
她像是沒聽見一般，一動不動。
我嘆了口氣，「方曉然，如果他就這麼死了，你做這些又有什麼意義？不如好好照顧自己，等他回來。」
她怔怔地抬頭看我。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他不會死的。」
她慢慢低下頭，拿起一個包子塞進嘴裡。
快到中午的時候，有人跑過來，喊道：「可以進去了。」
方曉然猛地站起來，因為起得太急，她眼前一陣發黑。
我扶住她。
她緩了幾秒，推開我就要走。
我拽住她，「我陪你。」
她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
路上，她問我，「高勇，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我淡淡道：「畢竟是我侄子。」
她笑了一聲，「只是這樣？」
我嗯了一聲。
她轉頭看向別處，沒再說話。
當地同志把我們帶到定位的地點後便離開了，剩下的事只能靠我們。
山上到處都是碎石和泥濘，走起來非常費勁。
我讓她跟在我後面。
她非常安靜，也沒喊過一聲累。
走了一段路後，我停下來，轉身看她。
她額頭上滿是汗水，沾着幾縷碎發，衣服上沾滿了泥點子，整個人狼狽不堪。
我蹙了蹙眉，「還能堅持嗎？」
她點了點頭，「可以。」
我抿了抿唇，「抓住我。」
她猶豫了幾秒，拽住了我的衣角。
我往左走，她就被我帶着往左走，我跟她說：「看着點路。」
她哦了一聲，卻沒按照我說的做。
我回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她閉着眼睛。
我：「……」
我帶着她走了大約二十多分鐘，她突然開口，「高勇，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我停下腳步，仔細聽了一下，確實聽到了一陣敲擊聲。
我順着聲音找過去，在一塊巨石下看到了被壓在下面的李斌。
他還活着。
救援人員很快將周圍的碎石清理掉，李斌被救了出來。
除了腿被砸傷暫時失去知覺外，沒什麼大礙。
方曉然徹底鬆了一口氣，癱坐在地上，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
我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走吧。」
救援人員將李斌抬下山。
我抬後腳，跟另一名隊員一起抬。
走到一處低洼的地方時，前面一名隊員突然腳下一滑跌倒在地。
我和另一名隊員同時鬆手，李斌摔在地上，身上全是泥水。
方曉然愣了一下，猛地看向我，眼神冷厲。
我解釋，「我不是故意的。」
她抿着唇不說話。
我垂眸看她，「方曉然，你不信我？」
她深吸了一口氣，「不是。」
說完便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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