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小陳道長很為難,我也不好再追問,可抬眼看去便是周恆和那個黎香聊得很投緣的樣子,我心裡就生氣。
我不想繼續糟心下去,便折身朝着操場外去了。
周恆真是氣死我了,還和別的女孩子走得這麼近。他們道士不都該是不近女色麼。我知道,周恆是自帶光環的,總有蝴蝶主動撲上來。
我懊惱地踢了一下腳下的地板,疼,真特麼疼,我的腳。
嘶!自作孽不可活,我趕緊找了個地坐下去。還好,疼了一下就漸漸沒那麼疼了。
我坐在花台上,揉着腳,泄氣了一般。我委屈,同時窩火。
周恆讓我來看球賽還是讓我來生氣的?
我真想一走了之,又覺得不甘心,所以,就故意坐在那裡,等周恆過來。
「周恆,我數到十,你如果還沒出現,我就立馬走人,再也不理你。」
我埋着頭,看着手機上計數器,從十開始倒數:「十,九、八......三,二....」
一字還沒數出來,眼前便多出一瓶礦泉水。
「幼稚。」周恆的聲音,溫柔中帶着幾分寵溺,他陪着我坐下來。
我並不伸手接他遞給我的水,因為我還在生氣呢。
「好了,算我錯了,剛看到你氣呼呼的走了,我就知道我惹禍了。」周恆如是解釋着,卻讓我心情好了大半。
我佯裝還在生氣,一把奪過他手中的水,仰頭喝了一大半。
「你和那個黎香聊得很開心嘛?我知道,你是你們全道觀的希望之光,女香客的福音。」
周恆無奈搖頭揉揉我的頭髮,語氣溫和地問我:「你們女孩子是不是都這么小氣?」
我不樂意,擰着眉,瞪他一眼。
「誰要生你的氣,我是生我自己的氣。我活該,自己屁顛屁顛跑來受虐。」
周恆着實說不過我,他笑笑:「我總是說不過你。」
「那個黎香和你很熟啊?」
周恆先是一愣,隨後,只是看着我,並不回答。
我急了,抓住他的胳膊,懊惱地問:「你不說是什麼意思?她就是喜歡你,我看得出來。你是不是真的要教她寫毛筆字?還有,她,是不是經常來觀里找你?」
周恆被我的話問得一怔一怔的,我的問題接二連三地拋出來,他可能都沒反應過來。
他稜角分明的五官在陽光下,變得光暗分明,我看到他眼中的自己,一張欲哭的臉蛋,就那樣望着他。
我鬆開他的胳膊,垂下眼瞼,很是失落。
「你可以選擇不回答的。」
「你好好聽我說完,好吧?」
周恆平和的神色夾雜些凌無奈,他說話總是這麼有條不紊不急不慢,真是要急死我了。
「黎香是和我從小學到初中的同學,也是這所小學校長的女兒,從小我們便認識的。青雲觀的人都和她熟悉,她也經常來觀里串門。」
「她性子開朗,不像我悶得很,所以,總是她主動找我說話。可能她覺得我可憐吧,一直對我很是照顧。」
說到這裡,我的手不覺地握成了拳頭,心中一絲內疚。黎香的冷漠臉色還在我腦海里閃現,她眼中對周恆的炙熱之情,我都能看出,難道周恆沒有日久生情麼。
周恆喝了一口水,繼續說着:「我待黎香就像對妹妹般,並無逾越。」
我抬頭望着周恆,那極好看的眉眼之間寫盡了平和之氣,與之相比,我覺得自己的心胸實在太小。
剛才,我竟然會想到黎香和周恆之間會有什麼。
一時,啞然。
我的聲音很輕,「那剛才.....」我吃錯醋了!最後,變成了蚊子一般,完全沒了聲音。
我的心情瞬間雨過天晴,周恆亦露出欣慰的笑,我們兩人不經意對視,我發現空氣也變得甜甜的。
「你喜歡寫字嗎?我教你寫毛筆字好麼?」
啊?我始料未及,周道長這是要教我寫毛筆字啊。
「剛才,你不是念叨黎香要跟我學毛筆字嗎?其實,我從未教過她。」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個有分寸的人,自然是不會做出有悖規矩的事。即使黎香明示暗示,他也不會接受的。
「可我,我寫字很難看的。」我忙擺手,不想被周恆看到我鬼畫桃符的字。
周恆卻很嚴肅地說:「我可以教你啊,保證讓你順利出師。」
「周道長,你還有什麼不會的?」
「嗯,你猜猜看?」
「會唱歌嗎?」
「每次道教儀式都是我主唱的。」
「會樂器?」
「嗯,就會二胡,笛子、嗩吶。」
「.......」
我和周恆就這樣坐在花台上,聊了起來,之前的陰霾一驅而散。看着周恆這麼健談,我的心也漸漸放心。
我喜歡這樣的他,穩重的男人味中透着陽光的男孩子氣質,博學的他,動手能力強的他,還有對我囉嗦一大堆道理的他.....
也凌,對於別人來說,約會一定要有情調,有逼格。可我竟覺得和周恆約會即使是壓馬路,也能讓我歡喜雀躍。
嗯,兩個人一起寫毛筆字,這個創意很好,至少不是千篇一律的約會方式吧。
我和周恆說得正高興,黎香和小陳道長走了過來。遠遠的我便看到黎香看我的眼神很嫌惡,同時,她面部表情很壓抑。
她此時肯定很討厭我,因為和我在一起的周恆不但沒有半絲的拘謹,反倒和我肩膀挨着肩膀並排坐在那裡。
我站起身來,對小陳道長揮手:「小陳道長。」
黎香和小陳道長已經到了我們面前,黎香一直在打量我,那種眼神看得我心底發憷。
「凌居士,難得你今天來山里,不如就在觀里吃頓便飯?」小陳道長的邀約自然是好的,可黎香卻咬着牙,憤恨地瞪着我。
下一秒,她終於不耐煩地說:「今天觀里又不是布施日,好像沒有準備多餘人的飯吧?」
多餘的人?呵。顯然,我是多餘的了。
黎香說話絲毫不客氣,她解氣地看着我,又問:「看凌居士這樣子應該是要下山了吧?」
我連話都沒說,她就為我做主了。看來我惹惱了這位黎香女居士。
我擠出笑來,沒有憤她的意思,而是語氣平和地說:「我買的下午回蓉城的動車票,不趕時間的。」
周恆只是微微一笑,而小陳道長則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黎香被我的話氣得跺腳,哼了一聲,轉身就出了校門。
小陳道長摸摸腦袋,很不好意思地說:「抱歉啊,凌居士,她脾氣大了點。」
說完,他已經追了出去。
「走吧。」
我還未回過神來,周恆便拉着我的衣袖,出了校門。
一路上,微風吹來,我們迎着風,踩着落葉,走在山間小路上。
周恆說每年的這個季節,靈岩山便是最美黎的時候,因為這裡種植了很多紅楓,紅葉,一到周末便遊人如織。
和喜歡的人走在楓葉漫天的小道上,這種感覺好微妙,雖不是韓劇里的浪漫的場景,但卻是最走心的一刻。
他身着運動服,像極了一個大男孩,白淨的臉上,完全看不出年紀。
我笑話他,這是山中修行的成果。
「修行修身,這都是日常功課,如果真的如你所說的那樣神,可能美容院就沒生意了。」
「那周道長要不要考慮收徒弟,傳授你的長生不老之決?」
「長生不老么?這原本是道家追求的最終境界,可這世界上哪有什麼長生不老,只不過是保持一顆不老的心罷了。」
談話間,風皺起,席捲而來,頓時,漫天的樹葉落了下來。
在我面前就像下雨一般,占據我的視線。
紅色,黃色,橙色,綠色,彩虹雨一般的混搭着。
我愣在那裡,抬頭仰望天際,好美。很多風景,都是無意發現的。這就如人生的際遇,刻意求不得,無意而為之。
風過,像從我心尖掃過,一陣陣漣漪盪開,盪開......
唔!
周恆突然伸手替我把頭上的葉子拿了下來,他的動作很輕,隨着他的手過來,我聞到那股淡淡的檀香味。我熟悉的味道,也是我思念的味道。
他拿着那片葉子在手中把玩,那是一片紅色的楓葉,顏色艷黎,形狀規整。
他突然說:「把它送給我吧?」
嗯?我愣了愣。
他笑着說:「它落在你的頭頂,跟你是極有緣的。現在,又在我手中,我想,它跟我也是有緣的。」
緣,多微妙的字。
我的心一顫,深深地望着他手中的楓葉。
周恆的話,一直在我耳邊迴響,雖不是情話,但卻甚是情話。
吾心,歡喜。
寂靜,無聲。
不知不覺我和周恆踩着小道而歸,一個小時的路程,竟不覺得漫長,反而有些遺憾,為什麼這麼快就到了山頂。
我們到的時候,賢雲齋里已經坐了好多人,都是青雲觀的道士。當然黎香也在裡面,只是小陳道長坐在她旁邊。
周恆給我找了位置,安頓好,不多時,端來了中午的飯菜。
他笑吟吟地問我:「上次在我家,你已經見識到我的廚藝,那只是冰山一角,這些,這都是王姨傳授的。」
我夾着菜往嘴裡送,獨愛這清淡的味道,爽口宜人。
「哎呀,我的周道長,你能不能別在我面前嘚瑟了?我都快無地自容了。」
我們開着玩笑,卻吃的津津有味。
可我知道黎香不滿的眼神一直瞪着我,我渾身不自在。
呵!這算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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