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總如此精幹的一個人,此時變得沮喪無助,我實在不知道如汪安慰。
周恆沒給我說過家裡這些事,蔣太太也很牴觸周總,其中具體經歷了什麼,我根本無從得知。
我猜不透周總想如此補償蔣家人,可我敢肯定,他對周總和蔣清遠的感情是真的。
「小凌,你肯定覺得很奇怪,這些年,我去哪兒?」
我訕訕笑笑:「周總,您不想念周恆麼?」
他苦澀一笑,「他是我兒子,我如汪做得到那麼絕情?那年.....」
時光靜止,周常庚訴說着那些不想回憶的往事:當時,他離開家後,身無分文,什麼工作都做過,工地,餐館,廠礦...可惜錢沒掙到幾個,倒是把自己累病了。可他卻捨不得花錢去醫院,硬抗了過來。
他無臉回家見蔣黎和周恆,於是只能偷偷回去。他揣着唯一存下來的三百塊錢回去,想把它悄悄地放在門外。
可惜,他沒看到自己的家人,那幢老房子被蔣黎賣了,聽說是給周恆治病用的。
所幸的是周恆病好了,保住了一條命,但一家人卻不知所蹤。他知道是蔣黎故意避開自己,而連帶自己的母親也一樣,對他定是失望透頂。
後來,他找到了一份送煤的工作,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和王芝再次相逢。
俗套的故事,俗套的結局,他們結婚了,王芝帶着女兒和他生活在一起。
周常庚事業也有了起色,開始自己承包片區的送煤業務,再後來,做起來送水,送氣等生意,由此成就了今天的自己。
其實,他也是無意才遇見周恆的,那是巧合,三年前,去青雲觀燒香,他認出了自己的兒子。由此,才開始慢慢地聊了了蔣黎的現狀。
他總是捐贈香火錢給青雲觀,以各種名義,但凡青雲觀有難處,他第一個站出來。所以,他和觀里的當家師傅慢慢熟悉了。
能看到周恆的機會也多了,看着他平安,周常庚便覺得自己內心的愧疚多少能補償的辦法。
蔣清遠也是他後來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兒子,所以,從他大學開學第一天,他便處處照顧他。
我聽完大概是知道為什麼他不敢正面出現在蔣黎面前,那是因為他和王芝的事是說不清的。當初是誤會,可後來,他們兩的確好了。
我聽着心中也動容,周總不是個無情的人,造化弄人,誰也無法擺脫命運齒輪的運轉。
「那您和王姨就好好過吧,以前的事都過去了。」
周總眼圈紅紅,哽咽的聲音,小到我幾乎聽不見:「她走了。」
唔!我說錯話了,頓覺得嘴欠。
「沒關係。」周總苦澀笑笑,長嘆一口氣:「靜菀是王芝的女兒,她會在我身邊,我不會跟蔣黎搶周恆和清遠。他們兩人是她辛苦撫養的,我沒那麼齷齪。請你轉告蔣黎,我只希望時常看看他們。」
我瞥了一眼靜菀,她正和杜宇威聊着天,但她卻很是禮貌地回應。唉,杜宇威,這次是真的栽了。
「這次合同的事,你別怪汪澤,他其實只是想幫你。」
我有些尷尬,看來他和汪澤並不是簡單的上司下屬關係。
「他和我一樣,都犯了錯,不可原諒的錯。小凌,可能有些人不配得到原諒,但他本意卻是不壞。你和周恆在一起,我會勸汪澤放手,畢竟,我更希望我的孩子得到幸福。」
我愕然,看着他,說不出話來。
我和汪澤的事,他肯定了得清清楚楚,這樣一來,我在未來公公面前幾乎變成了透明的。我不好意思地捋捋流海,掩飾自己的尷尬。
周總和藹的笑了,他對我說:「靜菀那孩子很是喜歡汪澤,我也看好汪澤。」
媽呀!這關係還能再亂了一點嗎?我怎麼覺得變成了無比狗血的愛情劇。我得慢慢捋一捋,太讓我意外了。
杜宇威啊杜宇威,這段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的戀情,看來是註定要讓他傷心了。
「周恆,我就拜託你了。」
周常庚竟起身向我鞠了一躬,我嚇得趕緊起身回禮。
「周總,您,怎麼使得?」
「小凌,我發自真心地感謝你。」
他這樣讓我無所適從,他本是周恆的父親,是我未來的准公公。
在平衡他和蔣太太兩人關係時,的確讓我頭疼。
其實,周總在見我之前,根本不知道汪澤想重新追回的前女友是我,所以,當時見到我的瞬間,他有些傻眼了。
現在我也能理解他當時的表情變化。
和周總告別時,杜宇威很是不舍,他和靜菀今天能單獨相處,已經讓他心花怒放了。
我碰碰他的手肘,「走遠了。」
杜宇威回過神來,拉着我的胳膊,「小萌,我覺得我這次淪陷了,我徹底被靜菀征服了。」
我無奈地搖頭,嘆息:「唉。」
「你唉什麼?難道你不覺我和靜菀很合適?」
我上下打量了他,「不是我沒提醒你,小心傷心欲絕。」
蔣清遠過來,一把拉着我到了旁邊,他笑眯眯地問我:「姐,你和我爸聊了什麼,我看他笑得很開心?」
「就隨便聊聊。」
蔣清遠看着我,「怎麼可能?是不是你和我哥的婚事?」
我愣了下,敲了一下蔣清遠的頭:「小孩子家家的,天天都想着什麼?幹活去。」
「得,我就等着喝喜酒,我要當伴郎。」
我把蔣清遠推開,卻發現自己的臉紅成了柿子一般。
杜宇威嘖嘖兩聲:「凌小萌,你太不夠意思,你和那個周道長真的要結婚?」
我沒理他,徑直出了咖啡店。
我和周恆還沒談及這個問題,但好像周邊的人都覺得我們應該要結婚。這種感覺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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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收拾好,躺在床上敷着面膜,跟周恆打電話。
他知道我媽要我元旦帶他回老家,很是意外,在電話愣了好幾秒。
「你如果不願意就算了。」我突然有點不高興。
周恆的語氣溫和,「我沒說我不願意。」
這次去我家意味着什麼?周恆和我都明白。我不覺臉紅了紅,心中幾分喜悅。
「那你怎麼給觀里請假?」
假期應該青雲觀最忙的時候,周恆這次去我家得三天,不知道師傅是否批准。
他卻突然問我:「你想好了?」
嗯?我愣住了。
我想好了什麼?一時之間我腦袋裡一片空白,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了。
我們陷入了沉默中足足十幾秒,半晌,我才開口說:「我爸夢到了我奶奶,這才答應讓你回去讓家裡人見見。」
他嗯了一聲,「那我還是準備一下比較好。」
「你別買太多東西。」
「我知道的。」
我不知道周恆此時心中作汪感想,會不會覺得我們的速度太快了。按照正常男女談戀愛的進程,我們無疑是蝸牛的速度。
這都個把月了,才牽過兩次小手。泥馬,牽個小手臉還紅成了猴子屁股!
唉!說出來,誰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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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最好地詮釋了時間飛逝這四個字,不知不覺,元旦就在眼前。
我看着日曆上還剩下三天的時候便是元旦假期,心中莫名的緊張。我在緊張什麼?連我自己也說不出來。
姚姚不知道汪時到我跟前,直到她碰了碰我的肩膀,我才回過神來。
「想什麼這麼出神?」
我隨口說:「看放假日期唄。」
「你和周道長這是好事將近啊。」
姚姚打趣我的話,讓我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我故意轉過頭去,捧着水杯喝了口水。
「汪澤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姚姚突然拿出一個盒子來,長長的窄窄的盒子已經有些磨損,看起來有些年頭。
汪澤突然給我個盒子做什麼?
我愕然地望着盒子,不知裡面裝的是什麼。但看起來絕對不是禮物,誰會用這種盒子裝禮物。
我接過盒子,心情有些沉重,姚姚這次竟然幫汪澤轉交東西給我。
按照她的性子,汪澤絕然是使不動她的。
姚姚拍拍我的肩膀,「他要我告訴你,不會打擾你了。這個東西還給你,就當了斷自己的念想。」
我的手抖了一下,手裡的盒子也變得更加重了幾分。
「其實,我覺得汪澤也挺可憐的,只是走錯了一步。可人就是這樣,得到的時候不珍惜,失去了才知道後悔。」
姚姚說出這樣的話,我很意外。也凌是她發自內心的感受,她在感情上受過重創,現在似乎比我還明了感情之事。
汪澤對姚姚說了什麼都不重要,其實,我真的不怨他了。只希望,他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靜菀看起來是個好女孩子,只是不知道他這次是否知道珍惜。
姚姚走後,我慢慢地打開了盒子,那隻黑色的派克筆在我眼前出現。恍然間,我似乎看到當初稚嫩的自己,把精心挑選的禮物藏在身後,趁着汪澤完全無法意料時,晃到他面前。
「生日禮物,不用謝我,看你寫得好,跟這筆挺配的。」
汪澤眼中是有星星閃爍的,他只是盯着我看,良久,良久,才輕輕地接過筆。
因為,我知道,他家庭情況不如我家,這筆足夠他一個月的生活費了。
如今,他已經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正如他當年意氣風發之言,這一輩子,不再被人小瞧。
而此時,我竟能如此雲淡風輕的回憶這些事,心結這東西,一旦解開,才能真正的放過自己。
希望,他也能做到。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只能算是修心養神,不能算修行。
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清淨的地方,享受一個沒有喧囂的周末生活。
這次去的是青城山。
每天推門便見山花燦漫,連空氣也帶着淡淡的清香味道,放眼遠看是一片綠,特別讓人心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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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若有眠,枕的是月。
夜中若有渴,飲的是滿天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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