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 Inktalez
有一天深夜,手機響了,我看了一眼,是個陌生號碼,聲音還有些耳熟。
「喂,哪位?」
「是我,顧仲明,你在哪?」
「哦,顧總啊,找我有什麼事?」
「葉暖暖,你正經點。」
「我哪裡不正經了,顧總不說,那我掛了。」
「等等!」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顧仲明深吸一口氣:「葉暖暖,你的位置告訴我,我來找你。」
我翻了個白眼:「我在天堂,你要不要一起來?」
顧仲明被噎了一下,隨即掛斷電話。
我把號碼拉黑了,小郭護士眨眨眼:「家屬?」
「嗯。」
「那你怎麼……」
「我沒有家屬,家裡人都死了。」
「抱歉啊,我不知道。」
我笑了笑:「沒事,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小郭護士又問:「你們什麼關係啊?」
我想了想:「一個討厭的人。」
小郭護士:「……」
顧仲明換了個號碼,繼續給我打電話,甚至在我睡覺的時候。
我迷迷糊糊接起電話,語氣非常不耐煩:「誰啊?有病啊?大晚上打電話。」
「葉暖暖,是我,你在哪?」
「有事說事,沒事我掛了。」
「我……我給你打錢。」
「行啊,隨便打到哪個賬戶上都可以,」我頓了頓,「如果你願意,還可以燒給我。」
顧仲明:「葉暖暖!」
「你到底在哪!」
我不耐煩道:「你有病是不是,大晚上一個勁問我在哪,我在哪跟你有關係嗎,你有這時間不如去干點有意義的事,比如扶老奶奶過馬路,再不然睡覺也行啊,非要來煩我,顧仲明,你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
我罵罵咧咧半天,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掛了電話,把顧仲明電話號碼拉黑刪除,這輩子都不想再跟他有瓜葛。
正在不快,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來了。
「悅悅,你怎麼來了?」
向悅是我的高中好友,多年未見,她變了樣子,更加漂亮了。
「暖暖,好久不見,」她關切地看着我,「你最近怎麼樣?」
「挺好的,能吃能喝。」
「那就好,我……」
我打斷了她:「你怎麼突然來了,也不提前打個招呼。」
向悅愣了一下:「你不希望我來?」
「沒有啊,就是挺突然的。」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很好。」
向悅猶豫片刻:「你……你生的是什麼病?」
我笑了笑,「絕症,沒幾天活頭了。」
向悅瞪大眼睛,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下來了。
「你……你說的是真的?」
「嗯。」
「怎麼會這樣?」
「沒關係啦,我都看開了。」
向悅抱着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拍拍她的背:「沒關係啦,生老病死都是天命。」
她哭得更凶了。
我勸了半天,她才止住哭聲,眼眶紅紅的。
「暖暖,你別難過,我會經常來看你的。」
「好。」
「你需要什麼就跟我說,我給你買。」
「嗯。」
「你要堅強,一定要好好的。」
「好。」
向悅陪了我一下午,臨走前,我拜託她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訴別人。
「顧仲明也別告訴嗎?」
「別告訴他,我們早就離婚了,」我笑笑,「你有空就來看看我吧。」
「好。」
向悅走後,我發了很久的呆。
我想起學生時代,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回到病房,外賣送來了。
小郭護士訓斥我:「葉暖暖,燒烤不能吃!」
我討好地笑:「就吃這一次。」
「不行!」
「下不為例。」
「還有,你的頭髮必須剪了!」
「為什麼?」
「馬上要開始化療,你會脫髮的。」
我扯了扯嘴角:「那就不化療了。」
「不行!」
「那你給我剪吧。」
「好。」
十分鐘後,小郭護士拿着剪刀,站在我面前。
我咽了咽口水:「你確定?」
「確定。」
「不後悔?」
「不後悔。」
「好吧,你下手輕點。」
小郭護士非常利索地給我剪了個禿瓢。
我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欲哭無淚:「小郭護士,你剪得太多了。」
「頭髮會長出來的。」
「可是……」
「沒有可是,你長得好看,禿瓢也好看。」
我:「……」
小郭護士越看我的光頭越滿意:「我決定給你拍張照片,掛牆上。」
「……你滾吧。」
我看着鏡子裡面的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回,我真的成了個光頭黨了。
活像電視劇里的唐僧。
不過,唐僧有徒弟保護,我卻只能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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