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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從那天以後，我就臥床不起了。
醫生曾經提議手術，我拒絕了。
可是，顧仲明卻堅持要手術。
我嘲笑道：「你連我的病危通知單都沒有資格簽字，你怎麼給我手術？」
顧仲明愣住了。
「顧仲明，如果你想給我手術，不如找一個好看點的醫生，這樣，我也算賞心悅目、死得瞑目了。」
顧仲明又流淚了。
可是，我已經不為所動了。
我不再讓顧仲明進我的門。
哪怕小郭護士勸說，我也無動於衷。
我說：「小郭，這是我能堅持的唯一的事情了。我希望我生命的最後階段，能夠更對得起我自己。」
小郭護士不再說話。
顧仲明進不來，就每天給我送花。
我最喜歡白玫瑰，他就日日訂上大量白玫瑰。
可惜，白玫瑰雖然好看，但沒有香味。
就像花玲一樣。
中看不中用。
有一天，我在半夜被驚醒了。
因為顧仲明的影子落在了我的身上。
顧仲明趕緊縮回了手。
他說：「對不起，暖暖，我……我只是想看看你……」
我閉上了眼睛。
「暖暖，我還是你的丈夫，你不能對我這麼殘忍……」
「暖暖，我求你了，讓我照顧你吧……」
「暖暖，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不想聽他說話，因為我太困了。
他每天晚上都來，每天晚上都說同樣的話。
我已經聽煩了。
和他爭辯太累了，還不如珍惜我的睡眠。
畢竟，我的時間不多了。
我活不了多久了。
可是，我還是好累好累。
我捨不得睡覺，因為每一次睡覺，都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
顧仲明說，他後悔了。
我看出來了，他的確後悔了。
可是，後悔還有用嗎？
他從來都不是個痴情種，他只是個優柔寡斷的懦弱男人罷了。
他不敢承擔責任，所以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逃避。
他不敢向前看，所以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回憶過去。
可是，他回憶的只是過去的快樂，他忘記了過去的痛苦。
他忘記了，他曾經讓我多麼痛苦。經讓我哭了多少次。曾經傷害了我多少年。
他忘記了，他什麼都忘記了。
他只記得，他曾經愛過我。
可是，那有什麼用呢？
一切都遲了。
以後的每一天，我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
我不再拒絕顧仲明出入我的病房，但是，我再也沒有和他有過任何眼神交流。
小郭護士給我扎針的時候，總是偷偷抹淚。
我覺得很抱歉。
小郭護士說：「暖暖，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扎針了。」
「為什麼？」
「因為下一次，你就要換醫生了。」
我笑了起來。
「小郭，」我說，「我送你一份禮物吧。」
「什麼禮物？」
「在我死後，我會把這份禮物告訴你。」
小郭護士愣了愣。
「小郭，我很抱歉，你一直陪我，我卻不能給你什麼回報。」
「暖暖，你不要這麼說……」
「小郭，我的時間不多了，」我說，「希望你能幸福。」
小郭護士哭了。
我的肚子越來越疼，我的腿越來越沒有力氣。
我每天都希望陽光能照進來，哪怕只是一點點也好。
顧仲明每天都在幫我擦拭身體。
「顧仲明，不用天天來了。」
顧仲明不說話，只是低着頭，一遍遍地擦拭我的身體。
我看着顧仲明，發現他也瘦了很多。
「顧仲明，」我說，「你變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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