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隨着明娟的下墜飄起在空中,此時的她,甚至享受着在天空中墜落的快感,黑蒙蒙的眼帘,讓她得到了久違的溫馨感,以及前所未有的超脫……
「我接住她了!」
「保護喬治,往苗大哥那邊靠攏……」
一片雪花不知什麼時候落在了明娟的眼角邊,冰涼的刺痛似乎想把昏昏欲睡的她喚醒。然而,明娟的意識再也支撐不住了,她雙手一耷拉,臉不知道埋進了哪裡,就徹底,陷入了黑暗。
時間回到七年前。
U市人民大學
「舞動思維的琴弦,奏出成長的旋律!歡迎2053屆新生報到!請準備好錄取通知書和身份證,在報到處有序排隊,我們的志願者學長學姐們將帶你們踏入嶄新的世界!」
大學門口排着的,不僅僅是一長串前來報到的新生,還有塞滿整個廣場的汽車。夏秋交接的日子裡,既有閃耀在新生眸中的光芒和灑在雙肩的溫暖,也有棕黃色樹葉點綴而成的獨有的颯爽。
「女兒啊,看看你們的大學,太壯觀了!」媽媽拉着余菲瑤的手臂搖晃着。
「嗯,嗯……」然而余菲瑤甚至都沒有轉過臉看自己的媽媽,她搖下車窗,舉起自己新買的單反相機,對準了旁邊一排的秋葉林。
這個角度剛剛好,四點的太陽恰好懸掛在樹梢上,無數的光芒透射過樹葉,落在鏡頭的兩側,將秋葉林如母親般摟進了懷裡。
余菲瑤滑動着ISO調節區,瞅准一片秋葉落到大學圖書館頂上的一瞬,按下了快門。
「菲菲!」媽媽拉着她,「看看學校啊,你不覺得這個U市人民大學真的很氣派嗎?」
「知道啊。」余菲瑤說着,探出頭舉起相機,對準了大學的大門,「我這不拍着嗎?」
「余菲瑤。」爸爸沒有呵斥她,但是嚴肅的聲音嚇得余菲瑤趕緊縮了回來。
「我說過很多遍,坐車無論怎麼樣都不能探頭到外面。」爸爸輕輕踩了一腳油門,跟着前面的車緩緩靠了上去。
「哎呦……」余菲瑤白了一眼,「你肯定就是心疼這個三萬六千二買來的全畫幅專微EOS R6 MARK二型相機,以前你可沒這麼說過我。」
爸爸還想說什麼,然而猝不及防的母女倆瞬間就被一個猛地急剎搖了一下。
「哎!」媽媽立刻不滿了,「怎麼開車的你是?」
余菲瑤確認自己手上的相機沒磕到哪後,剛想接媽媽的話批評爸爸,然而當她看見側面擠進來的那輛車,瞬間就傻眼了。
「你說呢?」爸爸乾脆鬆開握着方向盤的手,畢恭畢敬地等着這輛賓利慕尚插進了隊伍里。
「哇……」
這可不僅僅是來自余菲瑤的驚嘆,這輛價值五百萬人民幣的賓利慕尚一下子就成為了所有人的焦點。
「小姐,車有點多,要不您先下車?」這輛賓利慕尚的車內,司機踩住剎車,解鎖了全息鏡片,為后座位的小姐解鎖了車門鎖。
「嗯……也行。」
猶如一顆落在人間的一顆雪白色珍珠,後車門打開了,在無數期待和好奇的眼神中,一雙白皙而修長的腿緩緩落在了地上,即使是腳上穿着的Daydream聯名球鞋也是雪白配色,接着,從打開僅僅三十度的車門後,探出一個染着棕黃色波浪發的頭,在車窗上面張望了一下,又縮了回去。
「不是,怎麼這麼多人看着我?」小姐膽怯地問司機。
司機卻恰恰相反,他毫不客氣地搖下車窗,點着一根刻有紫金花的煙頭,沖旁邊路人的鏡頭微笑着。
「小姐,這種待遇可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司機說。
沒辦法,這位小姐抱起皮包,整理了一下自己披着的雪貂皮大衣,整個人站了起來,渾身雪白的她,甚至比旁邊自家的車還要搶眼。男生們都直勾勾地看着她,又很快低下頭去;女生們甚至忘了整理自己的穿搭,因為自己再怎麼整理,跟眼前這個雪中美人比,簡直就是找虐。
「明娟!」
「嗯?菲菲?」在眾人目光的注視下,這位雪白的美人雙手拎着皮包,眨巴着驚喜的水瞳扭過了身。
「好美啊!」一個男人直接捂住眼睛感嘆道,接着就被自己的老婆抽了一巴掌。
「明娟!」余菲瑤抱着掛在脖子上的單反相機,興奮地衝到明娟身前蹦蹦跳跳着,「你也太漂亮了吧!你……你簡直就是天仙下凡啊!」
望着余菲瑤滿目的愛心,明娟反而一點富家豪門的架子都不敢擺,她趕緊拉住余菲瑤的手:「好了好了,別說了……我也不想打扮成這樣的,太羞人了啊!」
余菲瑤的父母拖着她的行李來到兩人身後,明娟見狀,還想幫余菲瑤父母拿着,結果她的父母像見了瘟神一樣驚慌失措地向後退,連稱道「不敢不敢」。明娟只能無奈地露出自己雪亮的牙尖,不自覺地向遠處由五輛川崎摩托車組成的車隊。
摩托車上,那五人紛紛向自家大小姐招手。
這五人可不是別人,正是明娟的父親、舅舅、大伯、二叔和表哥。他們一路護送明娟的專座轎車,開了三百多公里來到了U市。他們離得這麼遠,也是應了明娟的要求,才在這麼遠的地方觀望着。
明娟跟她的所有族人最大的區別就是,她從來沒因為自己的出身感到多麼自豪,自詡為不可一世的千金嬌女。她的內心甚至是自卑的,面對他人的誇讚和奉承,明娟從來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
「小肖,可以給她拿行李了。」明娟父親接通了電話。
「我是真沒想到我能和一個千金大小姐這麼有緣!咱們居然……居然考上了一個大學!」余菲瑤攤着手,笑嘻嘻地還瞪了一雙圓溜溜的大眼,一副很吃驚的樣子。
「嘿呀。」明娟颳了刮余菲瑤的嬰兒臉,「你這個暑假一直在說咱倆多有緣多有緣,見面了還要說啊,哈哈。」
「呃……」余菲瑤覺得,自己能和這位大小姐當着眾人的面親密接觸,簡直是太長面子了,「我興奮嘛,嘻嘻。」
「小姐,行李我拿下來了。」司機說着,拎起兩個一黑一白的行李箱。
明娟點頭示意,對余菲瑤說:「走吧,咱們是時候去見見世面了。」
「天吶!是世面見你吧,我的大小姐啊!」
「噓——你再這麼說我不跟你好了。」
「唔……」余菲瑤立刻堵住自己的嘴,和明娟一起排進了新生報到的隊伍里。
大學內部,新生招待處
無數穿着紅色志願服的大學生站在各自學院的招待處,如同是形成了一堵紅色的圍牆,立在圖書館前廣闊的大理石地板上。擠滿新生的擺渡車一輛又一輛停靠在中心圈路邊,下車的新生們拖起自己的行李,朝着各自的歸宿學院奔去。
穿着紅色志願服的苗成岷雙手叉腰,滿頭大汗地站在大理石路面上。他已經為體育學院的新生搬了將近八趟行李了。
苗成岷穿得很簡單,志願服下就是一件自己常穿的黑色訓練衣,搭配一條棕色的耐克運動褲,懂穿搭的人,一看就知道這人絕對不是那種特別照顧自己形象的大學生。
「哎呦喂呀,我的老腰哪受得了這種折磨啊。」
旁邊,自己一個宿舍的兄弟李濤弓着背,捶着腰,在苗成岷面前賣起了慘。
「呿。」苗成岷推了一下他的頭,「得了吧你,正常點。」
「哈哈哈……」李濤「嗖」地一下躍起來,雄健的胸肌一下就挺了出來,惹起不少大一新女生忍不住投來的崇拜目光。
「哎,收穫如何啊,成岷?」李濤拿起亮起的手機屏幕在他眼前晃了晃,「我要到三個女生的聯繫方式啦!」
苗成岷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就你這德行,無語。」
李濤一聽,立刻就收起了笑容:「嘿——你這話我不愛聽了啊,男人不好點色還好啥啊,howareyou嗎?我跟你說,今年那個明家大小姐,也來我們學校報到了!聽說長得非常水靈啊,而且據網上可靠消息,她的腰圍才五十八,五十八呢!就衝着這小蠻腰,她的聯繫方式,老子要定了!」
「……」
苗成岷被他說得是啞口無言,他真難想象這人每天晚上該有多累。
又是一班車停靠在了志願者面前。眾志願者圍了上來,等待着新生們下車。
然而,這次讓人感到意外的是,居然沒人擠着下車,而是在眾志願者疑惑的眼神中,走下來兩位女生。一位嬉笑地走在前面,不僅搭着一件名貴的雪貂大衣,胸前還掛着個單反相機。
「就是她!」
苗成岷還在和眾人一樣疑惑又驚訝呢,李濤已經一個箭步衝到她面前:「我來幫你……幫您拎行李吧!放心放心,從現在起我就是您的專屬保鏢!」
「額……嗯……啊?」余菲瑤被這位風一般的男子給嚇得笑容都凝固了。
「來來來,下車。」李濤剛想輕輕推余菲瑤的背,一望見她的雪貂大衣,像着了火一樣縮回手。
「那個……我還有個朋友……」余菲瑤指了指站在車梯上低頭盯着地面撩髮絲的明娟。
「沒問題!」李濤秒懂,回頭對站着的苗成岷大喊,「靈魂出竅呢!趕緊來幫大小姐的朋友拎東西啊!」
「可是……」苗成岷愣住了:不是只能接待自己學院的新生嗎?
因為李濤的搶人舉動,所有人都不開心了。苗成岷望着旁邊志願者不耐煩的眼神,只好小跑上來拉開車中裝行李的箱門。
彎下腰去拿行李的苗成岷回頭望着明娟,用眼神詢問她哪個是她的行李。
「黑白的那兩個。」明娟怯怯弱弱地說,「那個……謝謝學長了。」
「害,應該的。」苗成岷一把抓出那兩個行李箱,明娟情不自禁地將目光盯在了苗成岷手臂上隆起且錯落有致的肌肉,見他側目了過來,慌慌張張地趕緊用手遮住了自己的額頭。
「怎麼了?」苗成岷關切地問。
「沒……身子不好。」明娟扯了扯卷在一起的棕黃色頭髮,微笑着說。
「走啦,明……我的小可愛!」余菲瑤差點就把明娟的身份暴露了出去,回過頭朝明娟招手。
她倆都是園林學院的。
「明?」李濤頓時風中凌亂了,雙眼無神地望着余菲瑤。
「口誤,不好意思哈。」余菲瑤滿臉黑線,賠笑道。
「去吧!」明娟也招手道,「那件衣服送你啦。」
「送給她?!」所有人頓時震驚了,紛紛向苗成岷身邊的明娟投去了震驚的眼神。這可是雪貂大衣啊!一句話就送人了?開什麼國際玩笑?!
「送……」余菲瑤也石化了,她和旁邊已經徹底心碎的李濤渾身顫抖着,望着明娟小心翼翼地跟在苗成岷身後,走向了遠處的宿舍生活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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