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做的一手好蛇羹。
她做的蛇羹鮮嫩美味,還有壯陽之效。
許多客人都慕名而來,爭着搶着要蛇羹。
可是,每來一波客人,我媽看我的眼色就會詭異一分。
1
我媽做的蛇羹湯鮮肉嫩,吃過的都念念不忘。
即使店子在鎮上,位置也不算太好。
但是每天慕名而來的人還是絡繹不絕。
甚至誇張的時候,還有人為了爭一碗,大打出手。
[老闆,今天的蛇羹還有麼?]
周末我正在我媽的店裡幫忙,正好是下午沒什麼人。
一對情侶推開了門,當先的男的上來就要蛇羹。
身後的女人像是有些不滿,嘟起了嘴。
[你就帶我來着?這么小的地方……你看這桌子都不知道干不乾淨?]
我裝作沒聽到,禮貌地開始招待他們。
[有的,您來的太晚了,今天蛇羹就還剩一份。]
聽到我這麼說,男的還沒說什麼,女的先開口了。
[搞什麼啊,又不是什麼好東西,還限量..天啦,你們店裡的東西這麼貴?怎麼不去搶? ]
女人不經意瞟到了牆上的價格表,吃驚地捂住了嘴巴。
其實我不是很了解。
說實話我們家的蛇羹,一碗就得大幾百,而最出名的甜羹更是需要四位數一碗,確實不便宜。
可即便是這樣,每天仍然是供不應求。
[嫌貴?那就去別處吃。]
就在我準備解釋一番時,我媽突然打開了廚房門,語氣頗有不悅。
[別別別,老闆,我要一份,麻煩您了,要甜羹。
說完男人一邊安撫着女朋友,一邊掏手機掃碼。
我媽見狀才慢條斯理地又回了廚房,跟往常一樣關緊了廚房門。
[寶貝。你聽我說,這個甜羹真的牛逼,晚上你就知道了,就上次周哥……]
男人說着將女人拉進了懷裡,手也變的不安分起來,後面的話更是越說越小聽不清了。
不過那女人反而是聽的滿面笑容,甚至還紅了臉。
我聽不到也能猜到個大概,這就是我們家甜羹的好處。
能讓男人重振雄風,而且更勝從前。
點完菜我還是百無聊賴坐在櫃檯玩手機。
繼續小心翼翼地規劃着我的路線。
沒過多久,我媽「嘭」的一聲打開了廚房門,讓我給客人送過去。
所謂甜羹就是用剛出殼的小蛇燉的湯,這湯一定要夠火候。
蛇肉綿軟,湯也鮮香。
果然那男人接過去僅僅喝了一口就讚嘆不已。
立馬狼吞虎咽起來。
看着他那個樣子,我心裡也暗暗驚訝起來,我媽到底是怎麼做出來的。
雖然我媽從我小時候開始就做蛇羹,可他每次做飯都是鎖着廚房門,不讓我看。
甚至連窗戶都遮的嚴嚴實實的,我曾經偷偷趴在窗戶邊偷聽着。
依稀有蓋子開關的聲音,而且還夾雜着,我媽的說話聲。
只可惜她聲音太小,我聽不清楚他說的是什麼。
每次都重複着這個步驟。
不一會兒就能端出一份香噴噴的蛇羹。
有一次吃飯時候,我試着問我媽蛇羹怎麼做的。
她還發了好大的脾氣。
問我是不是偷看她做羹了。
我知道我媽的脾氣,趕緊辯解我只是好奇。怕她一個人做事太辛苦,想給她幫忙。
誰料她聽完只似笑非笑地看向我。
[你要真心疼我,就把我跟你說好的事,放在心上,聽到沒?]
聽她這麼說,我瞬間覺得羞憤難當,因為我媽從小到大要求的問題不是別的。
而且要求我不可以跟男人發生關係。
男人的甜羹還沒吃到一半,門口又來客人了。
還是老熟客,劉叔。
2
[鳳啊,快給我來一份蛇羹。]
他一進門就大大咧咧地坐下了,還直呼我媽的小名。
[沒有,你還有臉吃羹。]
正好我媽從廚房出來洗了手出來,沒好氣地啐了他一口。
劉叔倒是也沒惱,笑嘻嘻就往我媽身邊湊。
兩個人交頭接耳半天,我媽臉上的情緒肉眼可見地變了。
半晌,她半信半疑地抬頭。
[你說真的?那這次不會虧了吧。]
[你放心吧,我都看好了,這支穩妥的很。]
聽到劉叔信誓旦旦地保證,我媽一咬牙一跺腳,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樣。
[成,我就信你一次,今天的真的賣完了,我就想法再給你做一碗。]
說看我媽就又鑽進廚房鎖了門。
劉叔得意洋洋地玩着手機,因為廚房裡傳出的香味,他鼻子時不時抽動幾下。
[啊!]
一聲短促的叫聲突然從廚房傳了出來,聲音不大,刷手機的劉叔像是沒聽到。
我「唰」的一下站了起來,趕緊跑到廚房門口敲門。
那叫聲像是十分痛苦,我以為我媽被咬到了。
[媽,媽? 你沒事吧?]
我試探性敲了敲門,沒人回應。
我又試着擰動門把手,果然還是反鎖着。
我正着急準備喊人幫忙時,我媽突然出聲了。
[沒事,別瞎嚷嚷,招呼客人去。]
她語氣明顯不算好,像是生着氣。
就在劉叔等的有些不耐煩的時候。
蛇羹出鍋了。
劉叔盯着湯眼睛直放光,用勺子舀起來顧不得燙,胡亂吹了兩下就送進了嘴裡。
那模樣活像是幾天沒吃飯一樣。
我媽熱絡地跟劉叔攀談着,可我卻在她坐下事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
我媽後面的裙擺上像是粘上什麼東西了。
那顏色紅紅的,不禁讓我有一個不好的猜想。
這些年我媽餐館再怎麼忙,她也堅決不讓我進廚房。
我也從來沒見有送貨的車到我們店裡。
她說那些蛇都是她自己養的。
可店裡總共就這麼大點的地方,我根本就沒看到什麼蛇箱,就連蛇蛋都沒有看到一個。
我媽像是一點兒都沒注意到。
剛剛那聲痛我現在仔細想來,雖然很短促,聲音卻有些尖銳。
最重要的是跟我媽年紀似乎不相符。
想到這些,我心突突跳個不停,之前隱藏在心裡的哪些疑問,一瞬間全都涌了出來。
我終於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我要溜進去看看,我媽的廚房裡到底有什麼秘密。
3
可一連幾天,我都沒找到機會。
我媽出來進去都會鎖着門,鑰匙我也拿不到。
直到那天我媽像是有心事,做完蛇羹就上了樓。
看着掛在門上的鑰匙,我抑制住內心的恐懼,翻出了我準備了好久的工具,將鑰匙印了上去。
剛做完這些,我媽就從樓上下來了。
看到她,我一瞬間有些心虛地低下頭。
[你在幹什麼呢?鬼鬼祟祟的。]
一邊說着她一邊拉過我,想看看我身後的手。
結果卻什麼都沒有,我生硬地擠出一個笑容。
雖然我媽還是有點疑惑,但礙於什麼都沒發現,她抽出了鑰匙瞪了我一眼道。
[沒事做,還不去洗澡進房間,馬上就八點了,不知道要幹嘛麼?]
一聽她這個話,我身上馬上就起了一陣雞皮疙瘩,膈應的感覺揮之不去。
腦海里又浮現上一次的場景,瞬間只覺得胃裡只噁心。
[媽,求你了,我真受不了,那東西太噁心了。]
沒想到我的話,不僅沒有讓我媽心軟,反而引來她的責備。
說我一點兒都不懂事,一點都不幫她分擔,自私自利,枉費她當年為了我救我傾家蕩產。
上了樓,她把房門拍的特別響。
從我十歲那年以後,只要有不順她的意思,就會各種指責我,說我忘恩負義,不孝順。
原本我做好了心理準備,以為廚房裡會是遍地都有蛇的景象,可等我真正溜進去後才發現,裡面居然乾乾淨淨地,除了做飯的鍋碗瓢盆,什麼都沒有。
轉了一圈正準備出去,可想來心細的我卻發現了一處不對勁。
後門有一塊地板磚,像是明顯有些挪動的痕跡。
我蹲下身敲了敲,沉悶的聲音里夾雜着空洞。
果然如此。
我掏出手機看了看,裡面黑乎乎地的。
貼近點還能聽到什麼東西窸窸窣窣地動着。
這下面該不會就是我媽的養殖場吧?
我向來執拗。
不弄清楚我肯定不會罷休。
所以我掏出手機,咬着牙順着梯子趴了下去。
落了地,我就注意到中央有個很大的坑。
上面吊着一個白熾燈,瓦數應該不大。
剛好能照亮中間。
那種窸窸窣窣的聲音正是從裡面發出來的。
我壯着膽子探頭一看,差點嚇得腿都軟了。
整整一池子啊,全是蛇。
它們密密麻麻,熙熙攘攘的扭動着。
還有不少伸直了身體,想從池子裡爬出來。
有一隻體型頗長的甚至都快爬了出來。
我四下望了望,還好有我媽扔在下面的抄網。
我又一把將它扣了回去。
那蛇像是生氣了。
探直了身子,擺出了攻擊的樣子,對着我發出「嘶嘶」的聲音。
我嚇得後退幾步,腳下卻像是踢到了什麼東西一樣。
害得我一個趔趄直接坐到了地上。
手腳所觸之地,全都是黏糊糊的感覺,滿鼻子的腥臭氣,聞得我直作嘔。
我媽該不會把死蛇都扔這裡吧?
一想到我坐在死蛇堆里,我嚇得一躍而起,出手機就打開了手電筒。
在這暗黑的地下室中,這抹微弱的光亮給予了我絲絲心安。
可還沒等我慶幸。
剛一抬頭,一張煞白的面孔便直直朝我湊來。
猙獰的面頰沒有絲毫血色,那雙死魚眼更是像極了從地獄爬出的惡鬼。
剎那間我渾身僵直,難以動彈。
剛想轉身逃命,一隻乾枯泛白的手就死死摳住了我的手腕。
4
那一幕甚至多年後我還是時常夢見。
破敗不堪的一張小床上,一個衣衫襤褸的女人就那麼躺着。
四肢都被鐵鏈束縛着,身上到處都是黏膩的涎液,散發着惡臭。
她的雙腿被人以一個詭異的姿勢扭曲,面前僅有一塊暗紅色的破布遮擋。
可這還不是最驚悚的。
她的肚子圓滾滾的,隨着她微弱的呼吸翻滾着,裡面似乎有東西。
我被她拉住的同時,也有很多疑問冒出來。
她懷孕了?
她是誰?
我媽為什麼把她關在這裡?
一連串的問題瞬間塞滿了我整個腦袋,可我還來不及思考。
那個女人突然渾身都劇烈地抖動起來,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樣。
整個腳掌都蜷縮的快要變了形狀,整個身體以一種詭異又扭曲的姿勢扭動着。
[痛,好痛,求求你了,放了我吧。]
她嘴裡含含糊糊地喊着,那一個痛字說出來,我腦海里瞬間如煙花炸開一樣。
是她,是她。
那天的慘叫就是她發出來的!
看着她可憐的樣子,我於心不忍想要上前看看。
結果我卻被接下來的事嚇得差點連滾帶爬跑出了廚房。
那個女人就那麼詭異的扭着。
她的雙腿不斷掙扎,青紫色的血管暴突出來,宛如蚯蚓在皮肉底下蜿蜒。
暗紅色的血液順着床板流了下來。
最恐怖的是隨着幾塊染着血的白色的類似於碎片一樣的東西被擠了出來後。
一條不足筷子長的小蛇居然探着腦袋從里爬出。
這一幕直接讓我整個人都傻了。
我死死咬着嘴唇,強迫自己不驚叫出聲。
但是身子還是忍不住繃直,一瞬間脊背發涼,汗毛聳立。
緊接着,在我注視下,她就這麼「生」了十幾條小蛇。
那些小蛇身上被染的通紅,一股腦地擠在一起,在一堆黏液里翻滾着。
刺鼻的味道和視覺衝擊讓我終於是忍不住了,一口酸水吐了出來。
實在是受不了了,努力掙脫她的手。
可那個女人似乎是着急了。
顧不得虛弱的身體,死死抓着我就是不放開。
奈何被鐵鏈束縛着,她的空間有限。
[小......婉,小婉。]
我掙扎的動作一滯,她在叫我?
我叫趙婉,小名就叫小婉。
可我腦海里根本就不記得我什麼時候認識這樣一個人。
甚至聯想着我媽對我的不好,我居然冒出了一個古怪的想法。
這個女人該不會是我……
可我很快搖了搖頭,自己否定了自己。
畢竟她看起來也比我大不了多少。
[水......]
看着她哀求地看着我,我最終還是沒走。
我拿起旁邊的水杯,忍着惡臭遞到她嘴邊。
良久以後,她才終於停了下來。
第一句話就直接把我震驚了。
[小婉,我是你姐姐。]
她告訴我,她真的是我的姐姐。
也是我媽把她鎖在這裡的,原因就是那些蛇。
她十六歲那一年,我媽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個秘方。
說是將蛇從女人子宮裡孵化出來,做成蛇羹。
對女人來說美容養顏,對男人來說更是大補。
於是我媽將她鎖在這裡,一鎖就是四五年。
聽着她講的這些事,我只覺得猶如天方夜譚一樣。
畢竟我從來不知道我還有個姐姐。
更何況她說她跟我小時候一起長大。
可我完全沒有任何印象。
想到這裡,我突然就明白了。
這個女人在騙我。
目的就是讓我將她放出去。
5
我頓時覺得不悅起來。
哪怕我媽確實對我不好。
時常打罵我,更是對我的私生活強行干涉。
可她畢竟生養了我。
所以當即我就決定先離開這裡。
眼看我不相信她。
女人也急了,鐵鏈被她扯得嘩嘩作響。
[小婉,我不會騙你的,你馬上快十六歲了吧,我的身體早就千瘡百孔了,下一個就是你。]
[你不信是不是?那個惡魔是不是已經往你房間放蛇草了?還有一些腥臭的東西,對不對?]
我臉色一變,立馬就被她捕捉到了。
[她已經在準備了,蛇草只是為了讓蛇更好接受你,不會咬你,而那些噁心的東西,也是因為這個。]
聽到這些我心裡已經對眼前這個自稱我姐的女人深信不疑了。
想到種種這些,我更是氣憤地握緊了拳頭。
半個月前,我媽就已經開始了。
每天晚上八點她就會讓我洗了澡,將一盆用草熬成的東西塗滿全身再睡。
而且我房間所有的窗戶都被封了。
桌子上,床上,甚至衣櫃都被我媽塞進了一些噁心的蛇蛻,和帶着異味的東西。
剛開始我死活不同意,我媽便故技重施。
說當年她為了救我,吃了多少苦,我現在忘恩負義,她這麼做也是為我好。
總之最後我還是答應了。
[你說你是我姐,我想不起來你,可你說的這些,我媽確實都做了。]
我走近她蹲下身子,深吸一口氣緩緩伸出手。
鼓起勇氣將她臉上早已髒到結痂的頭髮撥開。
果然……看着她的臉我依舊想不起。
但是她長得真好看,五官都精緻。
因為長年累月不見陽光,她的皮膚已經白的接近病態了。
也可能是剛剛失血太多。
可不知道為什麼,靠近了她看着她的樣子。
我並沒有再覺得噁心,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心酸。
可姐姐不讓我碰,不停催促着我離開,還反覆強調,讓我一定記住她的話。
我估摸着我媽也確實快回來,只能狠心先離開。
我帶着哭腔告訴我姐,讓她再忍忍,我一定會救她出去的。
6
我剛爬上廚房地面,還來不及出去,就聽我媽開門的聲音。
廚房門開着,我根本沒地方躲。
沒辦法了,我只能冒險一把了。
我趕緊跑到鍋邊,忍着噁心將下午剩下的蛇羹大口大口往嘴裡餵。
果不其然,很快我就被我媽一腳踹翻在地。
[誰讓你進廚房的?我打死你,你信不信?]
我媽像一頭髮怒的母獅子,抄起手邊的鍋鏟便狠狠地敲在我背上。
[媽。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是看你忘了鎖門,那個羹太香了,我沒忍住……]
[給我吐出來,快吐出來......]
我媽扯着我的頭髮,將我按在水池邊,逼着我將剛剛喝的羹吐出來。
我姐告訴我,我媽之所以不讓我喝蛇羹,是因為我碰了這些,蛇就不可能在我身體裡安分孵化。
所以開店這麼久,哪怕蛇羹有多的,我媽也一口不讓我碰。
直到我胃裡吐的什麼都不剩。
我媽眼神先是掃了一下後門,看到沒什麼異樣這才放開我。
剛剛爬上來後,我就看到幾顆紅豆被滾在一邊。
整個廚房乾乾淨淨的,我媽不可能不掃地。
除非那是她做的記號。
她踹了一下躺在地上的我,沒好氣地說。
[再有下次,我就打斷你的腿。還有啊……過兩天就是你十六歲生日了,到時候你劉叔請客吃飯,明天我就帶你出去買身新衣裳。]
見過我姐看到過她的悲慘,再聽到我媽說十六歲生日,我沒有一點開心。
只覺得像是死亡倒計時一樣可怕。
今天的蛇羹已經賣完了,我媽早早就掛了閉店招牌出門了。
這會兒子回來,像是挺開心的。
不然我何止這頓皮肉之苦。
可開心還沒持續多久,晚飯的時候我媽接了個電話,突然就發起了脾氣,衝着電話里怒吼起來。
[姓劉的,老娘跟你拼了,你自己看那個股跌成什麼樣子了!]
電話那頭的人,硬是被我媽罵了個狗血淋頭。
就連祖宗十八代全都被她問候了一遍。
[媽,我幫你看看吧。]
我湊過去小心翼翼地沖我媽道。
她白了我一眼,讓我滾一邊去。
[真的。媽,我是會一點點,之前自己研究過。]
看我一臉認真的樣子,而她此刻也沒什麼好辦法。
索性將電腦丟給我。
其實有件事我媽不知道。
十歲那年我出了車禍後,等我醒來我媽告訴我,為了我救我家裡傾家蕩產了。
那個時候我又內疚又難過。
可從那以後,我媽就知道怎麼拿捏我了。
只要悄悄不順她的心,她就會大罵我沒良心,不孝順。
原本以為只要乖一點我媽就能開心。
可誰知我媽變本加厲,甚至完全不顧我的感受。
我除了每天下課後,六點半之前必須回家。
就算是寒暑假也不可以隨意出門。
即使是出門,超過半個小時不回家,我媽就會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打給我。
有一次我實在是受不了了,乾脆關了手機。
沒想到我媽竟然直接報了警,當着警察面「控訴」我。
她甚至不允許我見男孩子,生怕我做出什麼事。
所以我早就有計劃想要儘快逃離她身邊,逃離這種窒息感。
這期間我拼命學各種技能,只為了多存點錢。
我原本以為她只是太愛我,很多時候都在猶豫。
可沒想到從頭到尾,她都只是為了控制我。
只是為了保證我可以滿足她養蛇計劃里的要求。
我一邊瀏覽着電腦,一邊打量着我媽的房間。
那支股票已經大跌,但是按着走勢,大概率還是會回升。
我背着我媽研究過很多東西,其中就包括股票。
沒想到眼下居然能用上。
我將我的結論告訴了我媽,她有些懷疑,皺着眉思考了半天。
我勸她反正已經虧進去了,還不如放手一搏。
現在拋出去太虧了。
[有道理,算了,由它去吧。]
我媽似乎沉浸在股票漲跌里,完全忽略了我一個十幾歲的學生居然懂股票這種事。
不過也好在她沒有起疑心。
看她一直低頭翻着手機,好像在跟別人說什麼事。
我猶豫再三,壯着膽子偷偷將優盤插了進去。
出去之前,我看着我媽的電腦柜子下被鎖上的抽屜。
思緒萬千。
第二天。
我媽破天荒給我做了很多好吃的,更是對我讚不絕口。
甚至還給我倒了半杯紅酒要慶祝一下。
我推辭說喝不慣,太辣口了。
我媽眼神一暗,像是有些不開心,可也沒多說什麼。
[真是媽的乖女兒,還好沒聽你劉叔叔的,不然不得虧死。]
看我媽滿面春風,我就知道是時候了。
[行行行,我去弄,你讓人來店裡吧。]
我媽似乎是又接了預訂單子,開心的合不攏嘴。
[媽,是來生意了麼?]
[我們今天的分量不是已經沒了麼?你還要做啊? 那我......]
我差點脫口而出,說姐姐身體怎麼肯定承受的了。
好在我即時剎住了車。
我媽用我姐的身體養蛇,我姐的精血有限,店裡的蛇羹才會限量。
可這段時間,我媽經常性額外加量,我姐身體早就不堪重負。
[前段時間股票虧太多了,我得賺回來,怎麼?你有什麼意見?]
自己則又進房間盯着她的股票去了。
我喝着湯,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我慌亂拿起來,瞅了一眼我媽的房間,沒什麼動靜。
我趕緊低頭扒飯,心裡盤算着怎麼把我姐救出來。
我媽就隨便吃了一點,幾個菜都只動了一下。
然後給我盛了碗湯,讓我快點喝完跟她下去幫忙。
這才放下心來看消息。
可不看不要緊,一看我差點氣到爆炸。
我媽她心腸居然這麼歹毒……
[喝完沒?下去幹活了。]
就在我飛快編輯着手機的短信時,我媽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我身後。
嚇得我趕緊關上手機。
當着她的面將湯碗拿進廚房洗碗槽里。
[好了,好了,吃完了。]
下到樓下,客人還沒到。
我正準備穿上店裡的圍裙,我媽卻攔住了我。
她上下打量了我幾眼,眼珠子轉了轉,臉上是掩蓋不住的喜色。
她讓我先上去洗個澡,打扮的好看點。
我聽着她的話,狠狠地握住拳頭,連指甲都快要陷進肉里。
可我的腿就是紋絲不動。
原本以為違背了她的意思,肯定免不得一頓打罵。
可她卻突然笑了。
7
她伸手拉出一張凳子,慢條斯理坐了下來。
像變戲法一樣從身後掏出一套衣服放在了桌子上。
[怎麼不喝那杯酒?你姐姐不讓你喝的麼?]
我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假笑。
[媽,你說什麼呢?我哪裡來的姐姐啊。]
此時此刻,我不由的心裡發毛。
[你是真的不聽話啊,不過也好,反正你明天就十六了。]
[你姐姐只告訴你讓你別喝酒麼?那湯呢?呵呵。]
我媽的話猶如晴天霹靂一樣。
她知道了。
她早就知道我去過地下室,見我姐。
那天我姐告訴我,她就是生日之前喝了我媽倒得酒才失去了意識。
所以臨走之前,她一遍又一遍囑咐我。
可我姐明顯低估了她。
我媽她沒有故技重施,反而是將藥下在了湯里。
[媽,你不能這樣,你這是犯法的,你知道的麼? 我姐她都快死了。]
原來拖拖拉拉這麼久,我媽只是在等藥效發作。
我像是被抽乾了全身的力氣一樣,腿軟到站都站不住。
我死死摳住桌子邊,想強迫自己不要倒下去。
可頭卻越來越暈,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你那點小九九我早就知道了,跟你當年姐一樣下賤,還想跑?]
[你們一些自私自利的東西,我指望不上,還是賺錢最實在,只要能賺錢,冒點險算什麼?]
[要不是你姐那個體質太差,怎麼都還能多產點.……不過她身體廢了,腦袋倒是沒廢。反倒是你,別人說什麼你都聽,真蠢啊。]
[這姓劉的怎麼還不來?磨磨唧唧的……]
眼皮已經越來越沉。
沒想到我最終還是吃了我媽的虧,步了我姐的後塵。
意識消失之前,我看着我媽一步一步朝我走了過來。
等我再有意識時,我已經被我媽背到了地下室。
身上穿着一身清涼的衣服,是我暈倒以後我媽給我換上的。
她哼着歌,心情大好。
此時此刻正蹲在旁邊給我姐餵水。
我姐的肚子還是挺着,像是孕育着又一批的東西。
[媽.....你放了我吧。我以後都聽你的,我賺好多好多錢給你花。]
我啞着嗓子開口,恐懼讓我已經流不出眼淚了。
只能聲嘶力竭的求着我媽。
可她發現我醒了,先是過來踢了我一腳,罵我重的跟個豬一樣。
害她背下來費了半天力氣。
眼看我媽無動於衷。
我也不再求了,左右都是個死。
我乾脆把我這些年的怨恨都發泄了出來。
我罵她冷血無情,是個只認錢的畜生,活達我爸不要她。
為了錢女兒都可以犧牲,死了一定會下地獄。
我向來不聲不響,也很少跟我媽頂嘴。
家裡都是我媽一手遮天。
突如其來炮火一樣的攻擊我媽都怔住了。
但也觸到了她的火線。
我爸當初就是跟別的女人裹在一起,丟下了我們。
我說我爸不要她,簡直就是引燃了原子彈。
我媽直接暴走,對我一陣拳打腳踢。
[我就是愛錢,愛錢有錯麼。當初要不是你爸攔着,連你姐我都要賣了。死丫頭片子有什麼用?]
說到這裡,她突然話鋒一轉。
[倒也不是屁用沒有哈?當個罐子養養東西也不錯啊。]
她貪婪的目光鎖定我的肚子,就好像我肚子就是個錢罐子一樣。
[媽的,白費力氣,這姓劉的是真不靠譜。]
[你都把姐姐害成這樣了,你還要毀了我麼?媽。]
[那又怎麼樣,只要你能產蛇,我就有花不完的錢,大不了我再去買個女孩養着,嘿嘿,跟你一樣。]
現下我已經沒有反抗能力,我媽就把所有的秘密全都說了個乾乾淨淨。
我十歲前不是沒有記憶,那場車禍是真的。
只是我大腦受到撞擊失去了之前的記憶,所以我記不得我姐。
包括怎麼給我姐下藥,殘害我姐。
怎麼從人販子手裡買的我,全都說了個清清楚楚。
眼看要等的客人一直沒打電話過來,我媽終於失去耐心了。
拿出繩子準備將我綁起來。
[看樣子,過兩天蛇羹每天就可以出30份了。]
聽到這話,我明顯感覺她身後綁着我姐的鐵鏈響了。
我姐還活着?她醒了?
但我媽明顯對這些不在意。
不過她似乎高興的太早了。
看到我媽蹲了下來,我立馬伸出胳膊死死將她一推。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我媽當時就直接往後一仰,倒在了地上。
我立馬爬起來撲過去死死的將她按在地上。
隨手抄起我媽放在地下室的工具,狠狠地敲了下去。
我媽打死也沒想到,她給我準備的繩子,最終綁在了她的身上。
更沒想到,那碗湯我其實根本就沒喝。
我姐是交代過我,不要喝酒,沒說不要喝湯。
可我向來謹慎,那頓飯我吃的格外小心翼翼。
全程我的眼神沒有離開過我媽的筷子。
我只吃她過的菜。
那碗湯,她從始至終都沒有碰過。
我自然不會喝,趁她進房間,我就倒了回去。
我知道我媽盤算用我來養蛇,可她的狠毒和貪婪不止於此。
那天我偷偷將買來的程序植入了她的電腦。
我媽每天晚上都會跟不同男人打視頻,她嫌手機麻煩,不方便操作。
都是把微信的登錄在電腦上。
只要一次。
我就可以獲取她所有的數據,監控她的微信聊天記錄。
今天她居然在手機上跟那個姓劉的商量把我賣了,用我的初夜來換錢。
甚至.…今天晚上按照他們的安排,還不止一個人。
我真的想不到,如此喪心病狂的人我居然和她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
[你這個死丫頭,你想幹嘛?]
我媽被我敲破了頭,捆得結結實實扔在一邊。
她不停地罵。
[你的良心呢?養育之恩大於一切,我養了你這麼多年,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你別忘了當初為了給你治病。你媽我可是傾家蕩產啊。]
[你閉嘴。]
我忍無可忍沖她吼了出來。
[你一直都在騙我,那場車禍本來就是你讓人做的,目的就是為了訛錢,什麼傾家蕩產假的。]
這一切我都在她的微信里看的一清二楚。
當初她一窮二白,哪有錢開店。
就因為我年紀不夠體質還養不了蛇。
所以她就狠心用我去製造一場車禍,來換取開店的錢。
[你根本就是罪魁禍首!]
8
那場車禍我吃盡了苦頭,甚至差點再也站不起來。
直到現在我的身體裡依舊是各種支撐用的鐵片。
那份收養證明和我的醫療記錄全都鎖在那個抽屜里。
家屬意見里,我媽為一個十歲小孩提出的訴求居然是「希望醫生盡力搶救,千萬不要傷到子宮。」
呵呵,真是好一個傾家蕩產,好一個養育之恩。
想到這些,那些積累的怨氣不允許我再忍氣吞聲。
我在病床翻來覆去痛的無法入睡的痛,她憑什麼不經歷?
我為了康復每天忍痛練習的苦她憑什麼不受?
我拖着她到了中間那個坑,裡面密密麻麻全都是蛇。
看的人頭皮發麻,我媽也不例外。
大概是知道我想幹什麼。
她拼命往後縮,雙腿蹬着地面試圖逃走。
也不再罵我了,反而是各種哀求,哭訴。
甚至說可以把所有的錢都給我。
我沖她一笑,故作驚訝道。
[媽,你說什麼呢,你別亂動啊,小心,媽!]
可我手下的動作卻不曾停下。
我媽瞬間被蛇群淹沒。
她身上的血腥味更是讓那些蛇無比興奮。
[姐,你還好麼?]
我拿出從我媽身上翻出來的鑰匙,將我姐身上的鏈子打開,小心翼翼地扶起她。
地下室的樓梯突然間腳步跌起,一群警察沖了進來。
我摟着我姐縮在角落裡,冷漠地看着他們從深坑裡打撈我媽。
她被抬上來的時候,身上纏滿了蛇,就連肚子都鼓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我姐眼淚直流,渾身都在顫抖。
我輕輕撫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姐,別怕。]
我們終於自由了。
警察將我媽和我姐送進了醫院,安排了專人照顧。
我則是被帶去問話。
因為那天,無數個人報警都是為了我。
那條短信加上我媽聊天的截圖,我發給了我的同學,老師。
甚至連我偷偷存下的鎮上民警的電話,我也發了。
我說我媽要把我賣給別人,快救我。
然後寫了那個姓劉的名字電話。
卻唯獨沒有寫地下室的入口。
我需要時間。
我不想這麼多年我和我姐的苦,都白吃了。
罪人就應該有她應得的報應。
當我把這些年我媽的所作所為全都講述一遍後,我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面。
而問話的民警也是久久回不過神。
大概從來沒見過這麼喪心病狂的人吧。
[所以你媽自己不小心跌進了蛇坑?]
[是的,我說我報警了。她害怕了想跑,卻不小心掉進去了。]
[好多蛇,我害怕,不敢救她。]
我努力擠出一滴眼淚,看向問話的警察。
他點了點,像是信了。
我媽身體被撕咬的太厲害。
肚子裡全是蛇拱出來的傷,連腸子都被咬破了。
最終還沒等到法律審判,就被宣布搶救無效死了。
而我姐的身體損傷的太厲害,好在我媽留下的錢足夠多。
我跪在醫生面前,求他們無論如何一定要救救我姐,這麼多年她太苦了,我媽沒了。
以後我姐就是我唯一的親人。
我坐在醫院的手術室外,手裡握着我姐的手術通知單。
看着那亮起的紅燈,心中一片悲涼。
也許是上天眷顧我吧,我姐活了下來。
而且因為那些蛇只是小蛇,所以她的身體裡外都是長年累月的小傷。
子宮經過清理後,也只需要好好調養就能恢復好。
我每天變着法兒的給我姐做好吃的,她也努力的配合着醫生。
身體逐漸轉好。
出院那天我推着她曬太陽,她像個孩子一樣笑的特別開心。
9
我大學畢業時,我姐的身體已經大好了。
我們商量以後決定換個地方重新開始生活。
那天我姐做了滿滿一桌子菜。
她跟我說,當初她真的以為自己再也出不來了。
說着拿出了提前買好的紅酒。
[小婉,今天我們不醉不歸。]
我笑着打趣她,還敢買紅酒喝。
忘了我們兩個之前的經歷了啊?
她面色一瞬間變得有些不自然。
繼而伸手戳了一下我的頭。
[你呀,好好的,又提這個幹嘛?快吃飯吧。]
嘴上雖然這麼說。
可吃着飯她卻又不停地跟我講着那些日子是有多痛苦,多難熬。
末了,她眼神有些閃爍。
突然冒出一句。
[小婉,如果是你,你怎麼辦呢?]
我沒說話,只是勾起嘴角靜靜看着她。
半個月後。
小鎮上人人都說鎮上開了一個做蛇羹的點。
肉嫩湯鮮,吃了好處多多。
看着門外排起的長隊,我默默掛上「每日限量十五份」的牌子。
不知怎麼的,最近愛上了喝紅酒。
我在店裡修了個酒櫃。
我姐買的那一瓶,則放在了最高處。
想來,以後也許還用的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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