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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殺了一個人，誰都不知道
墨書 Inktalez
夢裡儘是少年的抽泣聲。
我終於受不了了，「哭了七天了啊大哥，我一睡覺你就開始哭，你一個爺們兒怎麼這麼多眼淚？」
「你……聽得見？」
「踏馬的我知道你是鬼，但是你別總纏着我行不行？要找就找你的仇家，我也是拿錢辦事啊」我欲哭無淚，夢裡漆黑一片，只聽得見聲音。
男生叫季曉，是市里第一職高高三學生。
我也沒管誰和他有血海深仇的，殺了他還要求肢解屍體，還得挫骨揚灰，弄得我現在給這惡鬼纏上了。
「你總不可能不記得自己生前的事兒了吧？你要報仇去找你那些仇人啊……
「就算是我殺了你，那我也是…我也是無可奈何的啊，我也想要你死得完完整整乾乾淨淨的，誰不想呢？
「可是你的仇人非要讓我肢解了你，再給挫骨揚灰囉，你要找就找他算賬嘛……」
我振振有詞，自認為非常有道理。
畢竟我在這方面聲譽還是不錯的。就算這種慘無人道的滅口要求，我也是做得萬無一失。
可是我實在不想整晚有隻鬼在我夢裡不停地哭。
「可是我好痛啊……」季曉還是嚶嚶嚶。
聽得我逐漸煩躁。七天來的煩躁在這一刻達到頂峰。
「你都掛了，疼疼疼疼什麼啊？聽姐一句勸，趕緊投個好胎，下輩子做個好人吧…」
他還是在那抽泣。
我猛地醒了過來，了無生氣地掀開被子，走到廚房倒了一杯涼水一飲而盡。
這覺是沒法睡了。
可人不能不睡覺。
我自認為幹這檔子事就是一手交錢一手滅口，絕對誠信的，並無半點虧心。所以我半夜還是睡得着覺的。
可就他一整個晚上哭哭啼啼的，想是我連白天的兼職都不能做了。
這一行有極其嚴苛的保密系統，以至於讓我找不到那個讓我殺了季曉的僱主，要不然我一定問候一下他的腦袋，然後讓這個季曉去騷擾他。
季曉死後，警察在四天後開始尋找他，不知道是要壓下這件事情還是怎樣，家裡人和學校的同學基本就沒管他。在我的獵殺名單中，能被無視成這樣的，是第一個。
一個人能活成這樣，也算是可憐。
我走到沙發前，準備看會兒電視，結果看着看着，抵擋不住一星期以來的困意，直接睡着了。
這次的夢裡不再是一片漆黑了。
而是霧霾一般的環境，讓人窒息。只不過，這裡的霾是白色的。
「嗚嗚……」還是季曉的抽泣聲。
我在這片白色霧霾中行走，本能地捂住口鼻，卻還是有些被這厚重的霾給嗆到。
隨着距離推進，我看到一個赤裸的男生弓着背，蹲在那裡背對着我抱膝痛哭。
踏馬的，死了連件衣服都沒有，是沒人給你燒啊？
「餵。」
季曉的哭聲停住了，只是聲音一抽一抽的，「是…是你殺了我嗎？」
「……」
我就在原地站着，他也沒有回頭。
「是我。原因呢，剛才也說了。這樣，明天給你燒件衣服，你今晚上就讓我睡個好覺成不？」我還是捂着口鼻，說這話可讓我吸了不少的霾。
「……你會受到法律的制裁麼？」
「什麼？」話題跳轉得太快，以至於我倒吸了一大口霾，直接嗆到我的鼻腔里。
「你看到我背上的傷了麼？」
「不是我弄的啊……」我被嗆得眼淚都出來了，直接大聲咳嗽起來。
「你光是吸了幾口霾就覺得受不了了，你可知道我以前吸過什麼難受的東西…」
我頓時覺得不對勁了。可還是覺着這裡的空氣讓人窒息。
「你想說什麼？」我拼命捂着口鼻，半蹲在地。
「你殺人的之後會不會後悔？」季曉慢慢地轉過身，雙膝併攏，坐在地上，猶如一條人魚。
我幾乎條件反射地閉上了眼睛，然後轉過身。
「大哥，咳……我算是知道你是來找我尋仇的，但是咱們之前說的話，咳咳……你也得考慮考慮不是？
「你別總纏着我啊，不，你別先纏着我啊，你先去找你的仇家…咳咳……」
踏馬的，我真想給他一個大比兜。先前是哭得沒完沒了，現在放這一炮白色霧霾讓我喘不過氣。
踏馬的還醒不了。
做個殺手還從沒這麼窩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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