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 Inktalez
我問他,「陳遇,如果是個女兒,你希望她嫁給什麼樣的人?」
陳遇毫不猶豫,「她可以一輩子不嫁。」
我安靜地看着他。
他投降,認真說,「當然是一個全心全意愛她,心疼她,包容她,不讓她吃苦不讓她受委屈的人。」
「如果那個人心裡還有其他人呢?」
「離婚,我親自替女兒打離婚官司,讓他人財兩失。」
「如果她懷孕了呢?」
「沒得商量,打掉。這是她對自己負責,也是對小孩子負責。打掉,離婚,是最妥當的處理方式。」
我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你說得對。」
陳遇將我抱起,「小冉,我們的孩子什麼時候才來?」
他好像很渴望我們的孩子。
他好像很想跟我好好經營一個家。
可是。
他是既想,又想,還想。
他是既要,又要,還要。
陳遇在我旁邊睡着了。
他手機有短信彈出,[阿遇,還有一個星期就是我的預產期,那一天我想讓你陪我。]
未讀短信還有一條是月子中心發來,提醒他預訂成功。
點開購物記錄,陳遇買了待產包,還有許多孕婦和新生兒需要用的東西。
很齊全,很周到。
手機瀏覽器搜索詞條里也都是關於產婦和新生兒的。
——怎麼照顧產婦?
——產婦坐月子應該注意什麼事項?
——產後抑鬱怎麼辦?
——月嫂怎麼選最放心?
……
在他沉迷於扮演奶爸的時候,同時也在為孟雲溪準備着一切。
一邊陳遇。
一邊阿遇。
到底想要多少個身份?
砰——
手機被砸在牆上,屏幕碎成蜘蛛網。
陳遇驚醒,下意識抱住我,「怎麼了?」
「做噩夢了,把你的手機當成了在夢裡咬我的蜈蚣,摔壞了,對不起。」
他沒理會手機,而是將我抱緊,「睡吧,我陪着你。」
我慶幸。
清單上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完成。
而在某一天,這些回憶,會變成最鋒利的刀。
……
陳遇突然變得越來越忙。
他跟我說是律所的案件變多了。
我也沒問。
他有時候凌晨才回到家,然後常常在打雷的雨夜,接了一個電話就起身離開。
每當他離開,我就起來收拾自己的東西。
在這期間,孟雲溪發過一條朋友圈。
是一張坐在副駕駛的照片,沒配什麼文字。
但我一眼就能看出,那是陳遇的車。
這輛車,是我跟陳遇一起選的。
當時我扮了下小作精,告訴陳遇,「副駕駛只可以讓我坐。」
陳遇沒說什麼,但副駕駛的座椅確實從來沒有被人調過。
我扯了扯嘴角,現在如果再去坐,恐怕要調座椅了。
不過,無所謂了,我已經約了手術,跟孟雲溪的預產期同一天。
手術前一天,是我媽的忌日。
我媽去世後,我爸就組建了新家庭。
我是跟外婆一起長大,前兩年外婆去世後,我就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親人了。
陳遇為了不讓我覺得孤單,不管當天他有什麼事,都會推掉,風雨無阻地陪我去悼念我媽。
但是,今年。
他好像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他只知道今天孟雲溪的預產期提前,羊水破了,有些難產。
現在正守在產房前為她祈禱:母子平安。
我獨自買了花和一些祭掃物品開車上山,在墓碑前坐了很久,跟媽媽說了很多話。
關於工作。
關於生活。
關於,陳遇。
「媽,今年陳遇沒來,以後他也不會來了。我決定跟他離婚了。」
「以後我又是一個人了,」我吸了吸鼻子,露出笑,「不過沒關係,你不用擔心我。我自己也能好好生活,會賺很多很多錢,買大房子,讓自己過上好日子。」
天色漸晚,我開車下山。
回到家,陳遇果然沒有回來。
意料之中,甚至覺得有幾分可笑。
我聯繫了李斯,「方便過來幫我搬家嗎?」
李斯二話不說直接趕了過來,看着我收拾好的東西,「總該讓我這個苦力知道一下原因?」
我扯了下嘴角,「陳遇在陪孟雲溪待產。」
「走,不,跑起來!」
等最後一樣東西搬出家門的時候,我回頭看了眼房子。
有時候放棄,也不過如此。
我笑了笑,把門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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