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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蕭逸死了，他便可將一切推到蕭逸身上。
但蕭逸活着，他便不敢輕舉妄動。
他怕蕭逸會站到宇文浩那邊，將他架空。
這場深雪是都城今年的首場，下了一天一夜，絲毫沒有要停的趨勢。
蕭逸在爐邊煮了一壺酒，一邊賞雪，一邊同我聊些陳年舊事。
「 羅宇幼時最喜甜食，每次我帶他回府，府里的廚娘都會做許多點心，我們三個分着吃。」
「我幼時最喜甜食，次次都搶光了他們的份兒，阿爹和廚娘只會訓我，可 羅宇卻會偷偷將自己的那份藏起，留給我吃。」
「 羅宇小時候最是乖巧，從不闖禍，可偏偏養成了口吃的毛病，說話總是斷斷續續。」
「我自小脾氣爆，聽他說話着急，總是催他。」
「 羅宇的性子也是從小被我給訓出來的，我罵他笨，他惱了，便跟我打架。」
「打完了，又跟沒事人一樣，摟着我的脖子，跟我一塊兒偷跑出去掏鳥窩。」
蕭逸說到這兒，嘆了口氣。
「後來， 羅宇的性子便變了。」
「他八歲那年，羅老爹戰死沙場，羅澈叔戰死沙場。」
「羅家軍被敵軍圍困，城中無援兵，城中百姓與將士們同仇敵愾，殺馬為食，以樹皮草根果腹。」
「十日後，援軍趕到，城中已是屍橫遍野。」
「自那以後， 羅宇便變了。」
「他說，眾生皆苦，唯己逍遙。」
「他說，人命至賤，不如草芥。」
「我說不過他，氣得想揍他，可他卻冷笑着問我，若有一日，我也面臨如此境地，是否會如他一般。」
「我……」
蕭逸嘆了口氣，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我靜靜地聽着，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蕭逸說得不錯。
幼時的 羅宇，是善良的。
是那場戰亂，造就了他偏執無情的性子。
「所以，你才會對他一忍再忍？」
蕭逸笑了笑，抬眸看向院外。
「你來了。」
我轉頭看去，是 羅宇。
他撐着傘，自雪中走來。
「蕭逸，你欠我兩件事。」
「當年，你未及時救出我，是你欠我。」
「你行謀逆之事，害得羅家被屠，也是你欠我的。」
「這兩件事，我都認。」
「可你，也該認。」
羅宇眸色微動，邁步上前，與蕭逸隔着火爐而坐。
「你想讓我認什麼？」
蕭逸倒了一杯酒，遞到 羅宇面前。
「自然是認你今日之罪。」
羅宇嗤笑一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蕭逸，你想奪這天下？」
蕭逸搖頭。
「不想。」
「這天下，早已有了合適的人選。」
羅宇皺眉。
「你胡說。」
「宇文浩何德何能？他怎配……」
蕭逸輕笑一聲，伸手拍了拍 羅宇的面頰。
「蠢貨。」
「時至今日，你還是個徹徹底底的混賬。」
「 羅宇，你錯了。」
羅宇紅了眼，如同瘋了一般，拿起酒杯狠狠砸在蕭逸身上。
「蕭逸！」
「你死了，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
「我恨不得……恨不得殺了宇文浩，殺了所有人！」
「你的死，讓我如同戕身伐命，摘膽剜心！」
「蕭逸，你為何不讓我殺宇文浩？」
蕭逸輕嘆一聲，伸手撣了撣身上的酒漬。
「我何時不讓你殺宇文浩了？」
「東陽一役，你暗中策應，將我救下。你以為我不知？」
羅宇聞言一怔，眸中閃過一絲茫然。
「你……你知道？」
蕭逸點頭。
「我知。」
「 羅宇，我不盼你做皇帝。」
「我亦盼你別再恨宇文浩。」
「我失去的，不是帝位。」
「而是本就不想要這個位置。」
「至於你，我從未想過讓你坐上那個位置。」
「 羅宇，該放下了。」
羅宇紅着眼，咬牙看着蕭逸，沒有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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