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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逸聞言一怔,眸中閃過一絲茫然。
「不知道。」
「許是你同我說第一句話的時候。」
「許是你第一次給我送東西的時候。」
「許是你第一次夢到我的時候。」
我眨了眨眼睛,怔怔地看着蕭逸。
「我頭一次夢見你,是在你死後一年。」
「我那時飲酒過多,時常夢見你。」
「夢裡,我同你說了許多話,你可曾記得?」
蕭逸略一思索,點了點頭。
「記得。」
「只是,大多都忘了。」
「只記得你說『若我回來,你便嫁給我』。」
「我說,『好』。」
我抿了抿唇,輕笑一聲。
「胡說。」
「這話,我分明是在你死後第二年說的。」
「那時我已然飲不了酒了,便不怎麼夢到你了。」
「我記得,那日我夢到你,你同我說了許多話,可醒來後,我卻只記得一句。」
「哪句?」
我笑了笑。
「你說,若我回頭,你定不負我。」
蕭逸聞言一怔,眉頭微蹙。
「我何時說過這種話?」
我笑笑,沒說話。
「這話,是我自己說的。」
「那日,我夢到了你,便將這話問了出來。」
「你回答說,好。」
「那時,我以為你是我夢裡的故人,聽我使喚。」
「不想,你竟還記得。」
蕭逸眸中閃過一絲茫然。
「我何時……」
話說一半,他忽然頓住了。
我輕笑一聲,嘆了口氣。
「蕭逸,你從前,是不是在我不注意的時候,同我說過話?」
蕭逸沉默不語。
我笑笑,繼續道:「我極少夢到你,可每次夢到你,都能同你說話。」
「你從來都不理我,只有一次,你回了我一句。」
「那句話,我記了一輩子。」
「蕭逸,你是不是……」
「是不是在很久以前,就同我打過交道了?」
蕭逸依舊沉默。
我笑笑,抬手抹了抹眼淚。
「我與你,其實沒什麼緣分。」
「幼時的緣分,不過是杯水車薪。」
「除了那次,我們幾乎沒有什麼交集。」
「可你的死,不該是這樣的結局。」
「我是個沒什麼見識的姑娘,喜歡你,是順理成章的事。」
「我極少再哭了。」
「我不願自苦,更不願嫁旁人。」
「可命運偏要我另嫁。」
「我反抗過,只是每次逃跑,都會被抓回來。」
「後來,我再沒逃過,因為,我找到了機會。」
「那日,府中宴客,我趁亂跑了出去。」
那場戰亂平息後,我四處逃竄,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躲進了山里,躲在樹上,幾日幾夜不肯下來。
我爹娘找了我許久,終於將我帶回了家。
他們要我嫁人,我不肯。
我幾次逃跑,幾次被抓回來。
後來,我再也不逃了。
逃,沒有用。
蕭逸死了,誰都沒辦法改變這個事實。
我絕望極了。
新帝迎蕭逸棺槨回帝都的消息傳來時,我正在給蕭逸燒紙錢。
聽說,蕭逸的遺體被安置在中山王府。
我想見他最後一面,於是下了山。
我在人群中,看着他的棺木被抬進中山王府,趁亂拿着蕭逸誤留給我的印信,闖了進去。
我趴在蕭逸的棺邊,哭得撕心裂肺。
蕭逸下葬那日,我躲在人群後,看着他的棺槨被抬走,埋入地下。
後來,我時常去他的墳前坐着,同他說說話。
羅宇來祭拜蕭逸時,我將他趕了出去。
我編了許多同蕭逸的深情過往,甚至在新帝前來祭奠時,請旨賜婚。
我知道,我瘋了。
可那又如何?
我被對蕭逸的年少妄念所迷惑,只想在他死後,能夠嫁與他。
就算他不瞑目,就算他不情願,我都要在這段情愛上,扳回一局。
我嫁與蕭逸後,生了一場大病。
病好後,我便不想再自殺了。
我安穩當了中山王妃,觀燈賞花聽戲,好生快活。
偶爾,我還會做夢,夢到蕭逸。
可夢裡的蕭逸,卻從不與我說話。
他只是默默地看着我,看着我,漸漸沒了身影。
夢醒後,我茫然許久。
後來,我不再夢到蕭逸了。
我依舊時常喝酒,時常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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