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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丞陽走後，蘇莞也準備收拾收拾去琴房練琴，剛換上一件針織衫，桌上手機就開始唱起歡快的來電鈴聲。
蘇莞拿起手機一看來電提示那三個大字傅維珩，這才想起今早他發來的那條訊息，再一看時間，剛過十二點。她接起：“喂……”
“嗯……”那頭的嗓音極為慵懶，“醒了？”
“唔……”蘇莞默了陣，他怎麽知道她又睡了……隨後又低低地“嗯”了聲。
“不是說有課？”他倒是毫不客氣的揭穿她。
蘇莞：“……”
“下來。”傅維珩言簡意賅，音色沉沉，“我在你宿舍樓下。”
蘇莞：“哦……”
掛了電話，蘇莞對著鏡子望見自己身上那件米色的針織衫，皺了皺眉，然後鬼使神差地將它脫了下來，從櫃子裏默默拿出那套新買的裙子換上，匆匆下了樓。
剛下到一樓，蘇莞就遠遠的見傅維珩倚在那棵梧桐樹下，手裏捏著支尚未點燃的香煙。一身藏藍色毛呢大衣裏頭襯著一件駝色的高領毛衣，修長的腿裹在版型姣好的牛仔褲裏，翩翩貴氣，清俊挺拔。
樹下的傅維珩似有所感應地抬眸，就望見蘇莞一身的毛衣短裙，烏黑瑩亮的長發隨意散在肩頭，一張素淨白皙的小臉明秀動人。他心潮一悸，將蘇煙往垃圾桶裏一扔，走到她的麵前：“來了。”
“嗯。“蘇莞瞄他一眼，無端的麵上一熱，“你怎麽來了……”
傅維珩睨她一眼，理所當然道：“來找女朋友。”
“……女朋友？！”
蘇莞低呼，橫眉豎眼的直盯著他，她什麽時候成了他女朋友？
傅大神倒是極為淡定的倒打一耙：“嗯，不是你說的嗎？”
“說……說什麽……”
蘇莞一臉茫然別開眼，明明昨晚她表完白傅維珩啥都沒說的就讓她睡覺了啊……
傅維珩雙眸微眯，湊近她的臉，居高臨下的沉聲道：“怎麽，你想反悔？”
蘇莞瑟縮著身子瞅他一眼：“我……”
“不好意思……”他長手一舒，牽過她的手，語氣裏帶著一絲耍無賴的意味，“男友既出，恕不退換。”
蘇莞先是一愣，隨後埋頭嘟囔：“倒是有的讓我退換……”
傅維珩握著她的手一緊，嗓音淩厲：“你說什麽？”
“請多關照。”某人忙不迭朝他仰脖一笑欲蓋彌彰。
傅維珩滿意至極，牽著她離開：“嗯，去吃飯。”
馬路上車川不息，陽光久違的明媚。車內正放著首旋律輕快的協奏曲，十分應景。
蘇莞靜靜聽著，隨著樂曲的旋律在腿上輕輕敲打著節奏，這首曲子她聽過，帕格尼尼《D大調第一小提琴協奏曲》，此刻恰好演奏到輕巧跳躍精神抖擻的第三樂章。
她悄悄瞄了眼身邊英俊的男人，突然憶起第一次坐大神的車，放的音樂也是帕格尼尼。
唔，看來大神似乎挺中意帕格尼尼。
“在想什麽？”
醇厚的嗓音伴著音樂打斷她的思緒，蘇莞偏頭望他想也不想便道：“帕格尼尼。”
她的回答倒是讓傅維珩有些意外，唇角一彎，詢問道：“怎麽？”
蘇莞微怔，總不能說在想他是否中意帕格尼尼吧……
“嗯……明年九月的帕格尼尼小提琴大賽。”她順口一提，“許丞陽報名了，這會兒應該跟係主任商量著。”
她似想到什麽，又問：“你當年參加決賽拉的是什麽曲子？”
傅維珩打了個方向右轉：“隨想曲第24首。”
蘇莞一聽，眼神都亮了，帕格尼尼二十四首隨想曲裏她最喜歡的便是第二十四首。於是她朝他微一傾身，打開了話匣子：“傅先生，那得了冠軍後，你當時是什麽感想？”
傅維珩放慢車速，緩緩把車駛入停車位，輕踏下刹車，望著她麵色淡淡道：“意料之內。”
“……”
這……這！赤裸裸的炫耀！炫耀！十五歲的時候就不把這場堪稱空前絕後的比賽放在眼裏，如此高傲如雲，這拉琴的水平是有多高超！
傅維珩解了安全帶下車走到她這邊拉開車門，見她呆坐著發愣，提醒道：“不打算下來？”
蘇莞回神，目光崇拜地瞧他一眼，默默地下了車，這才瞧見麵前這棟精致奢華的小樓名牌。
Magic會所。
傅維珩關上車門，落了車鎖，隨後自然而然的牽過她，邊往會所裏走邊喚她：“莞莞。”
蘇莞正四處張望，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換個稱呼，嗯？”清冽低沉的嗓音裏帶著些許蠱惑人心的魔力，猶如低音提琴般正一下一下的撥動她的心弦。
蘇莞被他最後的尾音喚得耳根子一熱，垂頭含胸的不敢瞧他：“什麽……”
“我的名字。”他緊了緊手中得力道，湊到她耳邊，“喚我名字。”
溫熱的氣息突然灑在她發熱的耳尖上，蘇莞心間一顫，胸腔裏的血液瞬間延伸至雙頰，最後一鼓作氣湧上腦門在腦海中炸了開來嗡嗡作響，半晌才心猿意馬地喚了聲：“Neil……“
傅維珩腳步一頓，怔了片刻，隨後又極為愉悅地勾唇笑了起來，拉著她進了電梯。
Magic是集餐飲娛樂於一體的高檔會所，一樓是接待大廳，富麗堂皇，大門的兩側各站著一位迎賓小姐，身姿娉婷膚白貌美。二樓是酒吧，年輕人夜生活的場所。三樓和四樓是棋牌室，一些商界老板酒過三巡後來此消遣娛樂的地方。五樓是商務會談的包廂。六樓則是會員製高級餐廳，所有的料理都是經過米其林三星主廚的精心烹飪，菜品精美味道獨特，是商務應酬的好地方。
“叮“地一聲，電梯聲清脆響亮。傅維珩牽著蘇莞出了電梯，台前的接待員便款款迎了上來，笑著喚了聲：“傅先生。”
傅維珩姿態沉靜地應了一聲，道：“去包間。”
“好的，傅先生這邊請。”接待小姐微一傾身隨後帶著他們往餐廳裏去。
蘇莞第一次來到這樣高檔的餐廳，這種環境她有些招架不住，腳步一頓，停在餐廳大門前，捏了捏傅維珩的手，躊躇了一下，“Neil，不然我們換個地方？”
傅維珩側頭望她一眼，麵色淡淡道：“我有錢。”
蘇莞：“……”
她絕對沒有小瞧你的錢的意思……
、
進到包廂後，傅維珩極為紳士的替她拉開了椅子。蘇莞瞅他一眼，然後噔噔噔地走過去坐下。
“這家會所是Ivan公司旗下的。”他坐回自己的座位，熟練地攤開餐巾，不緊不慢，“Endless集團的股份占其中的百分之四十，算是這最大的股東。”
蘇莞微怔，這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向她解釋，他所謂的“有錢”。
其實她隻是不太習慣這樣的高端極致的環境罷了，並沒有別的意思。
蘇莞還沒想好要回應些什麽，他又道，“第一次約會，我很注重。不過如果你不喜歡，下次就不來這了。”
蘇莞默然，突然就憶起上次遊樂園之行時，明明有恐高症的他卻心甘情願的陪她一同乘坐過山車。事後受驚過度臥病在床一周他還措辭是挑戰自我。他似乎，總是在遷就著她。心尖一動，蘇莞脫口而出道：“你這麽喜歡我嗎？”
他神色恭肅，目光灼灼：“嗯，很喜歡。”
蘇莞愣住。
感情這回事，對她來說，隻秉承四個字，順其自然。
甚至於對另一半的幻想，她都從未有過。
遇到傅維珩，更是她人生中的意外。
此刻，原本隻是她玩笑般的一句話，卻意外得到一句極致動聽的表白。
敲門聲起，蘇莞晃一回神，麵紅耳赤地握起水杯瞧往別處。
餐點陸陸續續的上齊，待服務員帶上包廂的門後，蘇莞這才遲遲開口：“呃，那以前你和你的女朋友都……”
“我沒有過女朋友。蘇莞，在遇見你之前，我沒有過戀愛的打算。”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子淺淺的灑在餐桌上，傅維珩幽深的眼眸中透著溫潤光澤，那副眉目端凝的神情在陽光的映射下竟令蘇莞感到格外的灼熱，“可是我們才認識不到三個月……”
傅維珩：“是四年。”
蘇莞驚愕，她印象中沒見過這麽一極品男人啊……
傅維珩：“四年前，在倫敦公園。我聽到了你的《AmazingGrace》。”
蘇莞恍然，當即就憶起前段時間在老房子附近的公園裏他讓她拉奏《AmazingGrace》的事。
他笑：“有些遺憾，我還沒來得及走到你麵前，你就離開了。”
隻是未料，一時的猶豫，竟念了四年。
蘇莞有些難以啟齒地提醒道：“那個，傅先生，四年前我十八歲，剛剛成年，不一定會跟你早戀……”
傅維珩：“……”
、
飯後，傅維珩照舊是拉著她離開。這才剛出了包廂，就在大廳遇到個熟人。
江之炎遠遠就望見兩人緊拉著的手，然後他身姿瀟灑笑容詭異的站到兩人麵前：“恭喜二位。”
蘇莞羞赧，默默地把手往背後收起藏住。
傅維珩不動聲色地瞧他一眼：“最近很閑？”
江之炎撇嘴：“除了學校課有點多外，還好。”
於是傅維珩眼皮一撩，又牽起蘇莞的手，毫不客氣道：“嗯，我們忙，你自便。”
“……”
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江之炎無言以對到氣結，霍然轉身走去包廂。
“江律師！”
江之炎下意識回頭，就見蘇莞獨自一人站在他身後。
“怎麽？”江之炎一愣，走到她跟前。
蘇莞微一傾身，開口：“江律師，上次的事謝謝你。”
江之炎擺擺手：“小事，沒什麽。”
蘇莞笑：“以後有機會我和我朋友再請你吃飯。”
江之炎探頭望了望在電梯前遙遙而立的傅維珩，笑道：“吃飯就不用了，就當還你上次幫忙買水了。”
蘇莞愕然：“啊，那才是小事吧……”
“既然都是小事，就抵了。”江之炎接話，“你去吧，Neil在等。”
蘇莞若有所思點點頭，想著來日方長，便又誠懇地道了謝：“真的很謝謝你江律師。那我先走了，再見。”
“拜拜。”江之炎朝她揮揮手，思緒卻不自覺地逐漸飄遠。
似乎，在哪裏，也聽過這樣的聲音。
“真的很謝謝你江先生，謝謝你。”
溫軟帶著哭腔的嗓音突然在腦中回蕩，江之炎眉頭一蹙，下意識地，竟憶起了一件往事。
那是六年前的冬天，他恰好寄住在倫敦姑姑的家裏。那天飄著鵝毛大雪，窗外銀裝素裹，溫度驟降。而正是那天下午，他獨自一人在家，接到了一通來自國內的越洋電話。
女孩沉悶的嗓音從那頭傳來：“您好，請問……請問江蘊女士在嗎？”
江之炎愣了一下，隨後道：“她外出辦事了。”
那頭的嗓音一頓：“請問您是？”
江之炎：“我姓江。”
“江先生，可以麻煩你替我轉達嗎？”女孩態度誠懇。
江之炎思忖了一會兒，應道：“可以。”
牆上的古老掛鍾在嗒嗒的走著，清脆的聲音在這寂靜諾大的房子裏十分突兀，襯得電話裏頭的喘息聲格外沉重壓抑。
“請告訴她。”女孩緩緩開口，那淒惶無力的語氣像是耗盡所有的勇氣，“請她，不，求她，求她來見見我父親，求她。”
江之炎握著電話的指尖一顫，沉吟許久，道：“我知道了。”
“真的很謝謝你江先生，謝謝你。”她哽咽著連連道謝。
“你叫什麽名字，我好轉達。”
那頭卻是一陣沉默，遲遲不答。
江之炎等了許久，終又再問了一遍：“你的名字是？”
“蘇莞。”她說，“複蘇的蘇，莞爾的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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