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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代繡衣樓主都會在上任前去隱鳶閣主手下修行,所以就算沒有那場大火,師尊和廣陵王也會成為師徒,只是大火提前了相見而已。
劉辯前往隱鳶閣時八歲,小小的他牽着史子眇的手,穿過長長宮道,隨着台階一步一步地走向隱鳶閣的山門處,仙人左慈牽着一個扎着雙丸子頭的女孩站在山口,那時他與下任廣陵王的第一次相見。
廣陵王是天子刃,而劉辯不是天子,甚至不是太子,只是一個被厭棄的失寵皇子,他與廣陵王的一開始很尷尬,也很沉默,幼年的他不知道該怎麼與這個未來天子的左膀右臂好好相處,倒是廣陵王如盛開的向陽花,拉着他在隱鳶閣的各處橫衝直撞。
30、
今日不上朝,睡六個時辰後才醒來,摸摸床榻冰涼一片,廣陵王不在,沒有醒來的欲望,扯了被子蒙住頭咕嘟咕嘟滾一圈繼續睡,撞到床沿發現這龍床怎么小得過分,迷迷糊糊地想:原來我已不是天子了…如若真的不做天子了,是否就能跟在廣陵王身後認識她身邊的所有人呢?那她該如何介紹我?前朝短命天子?還是青梅竹馬?或是……
門被吱呀一聲推開,廣陵王探進一個頭來,看到在床榻亂滾的劉辯失笑,劉辯半倚着招她過來,劉辯拉着廣陵王的手心說:「我今後不當天子了,就在繡衣樓門口支個攤子算命,一錠銀子一次吧...天子無用!唯有從師尊那學的點皮毛還算拿得出手,還望廣陵王收留.......」
劉辯的眼睛亮晶晶的,全然沒有在漢宮時的愁雲繚繞,於是廣陵王也笑,笑着說好呀,不過樓里的人可算不起一錠銀子的命呀。
31、
劉辯喜歡下雪,在雪天從窗戶翻出去,躺倒在雪地里,等廣陵王找過來時已經成了一個小雪人。劉辯想,少時成群結隊玩雪,長大後一個人躺在雪地里。我們的情誼……!都隨風散去了。
長長的嘆息被廣陵王聽得一字不落,於是廣陵王蹲在劉辯身邊撐着下巴問:「誰和誰的情誼都隨風散去了?」
劉辯猛然睜開眼看見面前的廣陵王,冰涼的指尖勾着廣陵王的手心道:「你久久不來,我自以為你將我忘卻在着偌大的漢宮裡了,搖搖欲墜的情誼隨着冬風...」
廣陵王將劉辯從地上拉起來,細細地拍去身上的積雪回道:「還不是為了玉璽的事。」
劉辯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拉着廣陵王回了暖融融的廊下。
只是後來到劉辯死,玉璽也未曾回到的他手中,唯有一枚江山主人印與他同穴而眠……
劉辯想着,廣陵王若是尋回玉璽,可挖開我的棺槨塞進來,如果你要來與我同眠自然是歡喜的,但還是希望你好好活着看遍世間繁華。
只是忘了,玉璽是要留給弟弟劉協的。
32、
張修對這個想回隱鳶閣的孩子起了興趣,確實認認真真教過他咒術,給人類孩子做點正常的東西,活潑的無助的小黑貓投入枯井,枯井有了漣漪,想要這個孩子永遠地留在自己身邊。可這個孩子太倔了,念念不忘他的廣陵王,拼了命的逃出桃源去,逃出桃源,就算回到吃人的皇宮,他也要再見廣陵王。辯兒背叛了張修,要回到廣陵王的身邊去,張修不明白,但他尊重了辯兒的選擇。怎麼能說張天師沒有愛過這個可憐的孩子呢?
33、
劉辯是一個非常難纏的小孩,張修在飼養他的這段時間裡想,隱鳶閣的人是如何忍受他,無論是哄騙還是恐嚇都保持着足夠的警惕心,看上去如裝飾般的鈍匕首,能在少年的蠻力下切掉一條觸手,他總是在跑,在桃源村的各個角落裡跑,鑽過籬笆,鑽過狗洞,爬過屋頂和矮牆,明明每次都被三眼神的眼線所逮捕,下一次卻依然不知疲倦地跑,華麗的錦服被搞得破破爛爛,臉上身上都帶出很多的傷口,煽動桃源村的居民反抗張修,離開這裡,煽動他們這是虛假的幻境。張修總是用觸手抱着劉辯,眼球泡的酒讓他出現幻境,半身化作本體的張修哼着低沉沉的搖籃曲,哄着劉辯問他,好辯兒為什麼要離開我呢?陷入幻覺的劉辯像融化的小貓,長長的發隨着張修的動作一晃一晃的,視線朦朧間他看到了廣陵王的臉,於是他說,我要回到她身邊。張修問,是誰呢?是誰讓你如此牽腸掛肚,是誰呢?劉辯卻閉口不答,一晃一晃的,昏昏沉沉的。
34、
張修飼養劉辯的時候真的像撿到了一隻應激嚴重的野貓,拳打腳踢拔刀背刺都是常有的事,那時的張修不懂人類,劉辯也不是很懂三眼神。說是會送他去隱鳶閣,卻困在小小的桃源村里,那時的劉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覺,總是在黑夜裡睜着一雙鎏金般的眼瞳,看向張修時像一條黃金蟒。夜晚的三眼神總會出現,長長的觸手在陰影里蜿蜒,滴溜溜的眼睛不停地轉,劉辯想,他不能被困在這裡,於是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迷惑不懂人類的張修。張修在發現劉辯的態度轉變時很奇怪,卻很高興,柔軟的觸手給辯兒扎小辮兒,他總是抱着他,坐在有河流經過的窗邊,穿堂而過的風會吹響掛在牆上的神器,觸手卷木棒,輕輕敲着實心的鼓。張修的聲音很沉很沉,劉辯貼在他的胸口,覺得像大地在震動,咕咚咕咚,他總是哼一些歌,同史君哼的很像,內容卻不像,每每這時候劉辯的意識總會清明一些,隨之而來的卻又是濃濃的困意。
神有一頭烏黑的發,蜿蜒在地上變成一條金色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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