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程秋亦帶著柳舒晗走後,秦江一夜未眠,直到天大亮管家回來,秦江問他:“秋亦回去了?她們有事沒有?”
“柳小姐受了點皮外傷,不礙事,不過……”管家欲言又止。
“不過什麽?”
“不過我見到她們時秋亦小姐的精神有點不正常。”
秦江癱坐在椅子裏,過了很久才道:“你說我對秋亦是不是做錯了?”秦江雖然對程秋亦教導嚴厲,但因著程母的關係,私心裏一直把程秋亦當女兒看待,他為了避嫌和程秋亦表麵上關係一直不親密,可這些年管家看在眼裏,秦江對程秋亦如何他再了解不過。
“老爺,您也是為了秋亦小姐好。”
“若是秋亦帶個如意郎君回來見我,我半分都不阻攔,可這個孽徒……她……她居然帶了個女人回來見我,這叫我有什麽顏麵去見她母親?”秦江想起此事便氣血上湧,程秋亦一向謙遜恭謹,若今天跟他說自己喜歡女人的是葉淨他倒還能接受,偏偏是程秋亦,偏偏是一向守禮的程秋亦。
“老爺。”管家想了想,躬著身子道:“我說一句越界的話,秋亦小姐這次回來,性格開朗不少,心情也比從前好多了。”
“你說的我都知道,秋亦算是我一手教出來的,她的心思我還不知道麽?我看得出來她是真心喜歡柳舒晗,隻是……唉……不提也罷。”秦江頭痛的按著太陽穴,好不容易離家多年的愛徒回來,結果卻鬧成這樣,叫他怎麽不憂心。
“老爺,還有一件事。”管家又道,“秋亦小姐和阿淨小姐似乎有過節。”
“這件事我正想叫你去查,阿淨好幾次有意無意提到了五年前,五年前到底出了什麽事你去查查,仔仔細細地查,一點疏漏都不能有!”
……
程秋亦和柳舒晗昨天一天傷了心神,這一覺醒來竟然天都黑了。
柳舒晗先睜開眼,她迷迷糊糊看了窗外,以為天還沒亮,轉身窩進程秋亦懷裏要繼續睡,誰知電話鈴響起來。程秋亦在夢裏不安地皺眉,柳舒晗怕擾了程秋亦休息,急急忙忙掛了電話,躡手躡腳走到陽台上才回撥回去。
打電話來的是柳舒晗的母親許如雲,“女兒,睡了嗎?”
柳舒晗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答道:“沒有,剛醒呢。”
“剛醒?這都幾點了?你晚上還睡不睡覺了?”
“媽,您什麽事啊?”柳舒晗問。許如雲能扯,柳舒晗要不把她的話題帶到正事上來她能就這麽東拉西扯一晚上不帶歇的。
“沒什麽,下個月就中秋了,我問問你回不回來過節。”
“回不來啊,中秋那會兒是公司最忙的時候。”柳舒晗想想,好像自己還能不能在那個公司幹下去都是個未知數。
“這樣啊,那我和你爸可去旅遊了啊?到時候你自己一個人別哭鼻子。”
“行行行,你們好好玩,別惦記我。”
許如雲聊完正事又問了問柳舒晗的工作情況,不知怎麽的提起了他們家二舅,這話題又這麽沒完沒了接下去了。
程秋亦醒來隻覺懷裏一空,她驚慌地四處張望,直到在陽台上發現了柳舒晗才長舒一口氣,光腳走到陽台從後摟住柳舒晗的腰,在她耳邊問:“睡啊?”
柳舒晗一個激靈,趕緊捂住手機聽筒對程秋亦做了個口型,“我媽。”
程秋亦了然,抱歉地笑笑,下巴墊在她肩上沒再說話。
許如雲耳朵好使,警惕問道:“舒晗,剛才說話的是誰?”
“是……是我一個……一個朋友……”柳舒晗結結巴巴道。
許如雲那邊嗓門大了起來,“柳舒晗,別人我不知道,你可是我生的,我還不了解你嗎?你一說謊就結巴,還不從實招來!”
“真……真是我朋友!”柳舒晗急得團團轉,這要真被她媽發現了,就憑她媽那個火爆的脾氣,還不得順著電話線衝過來揍她。
程秋亦倒是淡定,她從柳舒晗手裏接過電話,對許如雲道,“阿姨您好,我是舒晗的朋友。”程秋亦嗓音很溫和,有一種奇異的讓人安心的魔力,柳舒晗光是聽到她的聲音一顆心就定下來了。
許如雲就是嚇嚇柳舒晗,沒想到柳舒晗真和朋友在一起,反倒讓她有點不好意思,“原來是舒晗的朋友,我還以為那個小兔崽子又騙我玩呢。”
程秋亦笑道:“我和舒晗現在是室友。”
“原來是這樣,誤會了誤會了,舒晗平常壞毛病多,姑娘你多擔待。”
“阿姨您說笑了。”程秋亦看向柳舒晗,“舒晗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孩子。”
柳舒晗臉上發燙,擰了程秋亦胳膊一下,這種時候說這話合適麽?也不怕她媽看出來。
許如雲倒沒覺得哪裏不對,別人誇自家女兒她高興都來不及呢,笑嗬嗬道:“那是,不是我說,舒晗從小就優秀,這不,想跟她處對象的小夥子都快把我們家門檻踩破了。”
程秋亦眯起眼睛打量了柳舒晗一番,意味深長道:“是嗎……”
柳舒晗被程秋亦危險的眼神看得一哆嗦,料定她那個不靠譜的媽肯定說了什麽,一把搶過電話,“媽,時間也不早了,您快休息吧,我改天打給您。”然後立馬按掉電話。
“那個……我媽說話不靠譜……你別聽她瞎說……”柳舒晗幹笑。
“她說追你的男人都快把你家門檻踩破了。”程秋亦幽幽地說道。
柳舒晗氣得一口老血,我的媽誒!您可真是我親媽!
“那是她瞎說的!什麽男人,我見都沒見過!再說……”柳舒晗別過臉去別扭道,“再說我隻喜歡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程秋亦噗嗤笑了,圈住柳舒晗的腰:“你說什麽?我沒聽清。”
柳舒晗賭氣對著程秋亦的耳朵眼喊:“我說我隻喜歡你!我柳舒晗這輩子隻想和你程秋亦一塊過日子!行了吧?”
程秋亦捂著耳朵裝可憐:“舒晗,你把我耳朵喊聾了以後就隻能和一個聾子過一輩子了。”
柳舒晗不說話,程秋亦摟著她在陽台上站了會兒,才感慨:“這樣的日子真好。”
柳舒晗思考再三,斟酌著開口:“你……你沒事了?”
“我能有什麽事?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舊賬了,早過去了。”
真過去了程秋亦也不會隻是回憶就情緒崩潰,柳舒晗沒經曆過,不能真的設身處地地去感受程秋亦當時的心情,可她一想起程秋亦昨晚的樣子,心裏就一揪一揪的疼。
程秋亦不是無堅不摧的,她會受傷會流淚,隻是她比一般人能忍,多大的事都能憋在心裏不說,還能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和柳舒晗調笑。
“秋亦。”柳舒晗撫摸著程秋亦的臉頰,“以後我保護你,決不讓你被人欺負。”
程秋亦親親柳舒晗的掌心,眼裏的溫柔快要溢出來,“好。”
程秋亦沒告訴柳舒晗自己從前整夜整夜地做噩夢,她也沒告訴柳舒晗自從回到柳舒晗身邊後,那些纏繞她多年的夢魘已經漸漸消失不見了。
噩夢再殘酷,總有天亮的時候,柳舒晗就是程秋亦的天亮。
“話說回來,你就不想知道我有沒有真被她給欺負了?”程秋亦挑眉問道。
“……”柳舒晗一時啞口無言。
這讓她怎麽接?說想吧好像自己多不信任程秋亦似的,說不想吧又顯得自己不關心程秋亦……可對天發誓,柳舒晗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啊!她一門心思心疼程秋亦去了哪還有時間管別的!
“你……你想讓我怎麽答?”柳舒晗弱弱地問。
程秋亦搖搖頭,抬頭看月亮去了。
所以到底是有還是沒有?柳舒晗又不淡定了,把她勾起來了又吊著不說,有這種人嗎?
“我說沒有,你信嗎?”
“信啊。”柳舒晗理所當然答道,她想想,又老實說道:“這問題我真沒想過,不過秋亦,你的話我都信,我相信你。”
程秋亦歎氣,“你現在不想,以後總會想,這個結還是早解開得好。”
“我呸!程秋亦,在你心裏我就是這種人嗎?今晚我不和你睡了,你自己滾去睡沙發去!”
柳舒晗說到做到,果真讓程秋亦睡沙發去了,無奈柳舒晗白天睡的時間太長,夜裏程秋亦的眼睛又太亮,盯得柳舒晗睡不著覺。
“舒晗。”程秋亦趴在沙發背上呼喚。
“別想了,說睡沙發就睡沙發,絕不姑息。”
“你餓嗎?”
柳舒晗當然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她都快餓死了,可心裏還和程秋亦慪氣呢,怎麽能輸了陣勢,她背對著程秋亦蒙上被子,“不餓!”
程秋亦走到床邊,連被子帶柳舒晗一起抱住,癟著嘴道:“我餓了。”
“我餓了我餓了……舒晗,我餓死了你可是得守寡的……”
柳舒晗被她煩得不行,扯開被子下床,拿了換洗衣服進了浴室,程秋亦在她身後露出得逞的笑容。
……
z市不比c市繁華,也沒那麽快的節奏,市民大多愛玩,晚上接近十二點街上仍舊熱鬧非凡。程秋亦不愛吃夜市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柳舒晗特地帶她去了市中心,吃當地那家有名的夜宵。
柳舒晗餓壞了吃的急,最後腆著肚子靠在座椅裏走不動道,休息了半小時才算緩過來,程秋亦怕她不消化,拉著她沿著步行街消消食。
步行街人多擁擠,程秋亦生怕和柳舒晗走散了,拽著她不撒手。z市是柳舒晗老家,她生怕在街上被人認出來,做賊心虛地四處瞟了瞟,發現根本沒人搭理她,這才放心地任程秋亦拽著。
柳舒晗這麽多年一直一個人,工作也辛苦,很久沒這麽悠閑地逛過街了,還是和愛的人在一起,說不出的愜意。她腿傷未痊愈,程秋亦不敢帶她多走路,找了個甜品店休息,剛坐下來,程秋亦的眼睛就定格在店外一個小販身上。
“怎麽了?”柳舒晗順著程秋亦的眼睛看過去。
那小販賣的是線織的手鏈,花花綠綠的吸引了不少小姑娘,柳舒晗嘲笑程秋亦,“你都多大的人了,還喜歡這些小玩意兒。”
“你等我一下。”程秋亦快步走出店門,停在小販跟前,柳舒晗隻見她挑了一串素色的手環付了錢回來。
“伸手。”程秋亦對柳舒晗道。
“幹嘛?”柳舒晗把手遞給程秋亦。
程秋亦鄭重地把手環套在柳舒晗手上,“這樣式的手鏈我母親在世時每年都要給我織一串,說是去病消災,保佑我這一年平平安安。舒晗,我不希望你再受傷,更不希望你因為我受傷。”
“受傷也是沒辦法的嘛,一串手鏈也起不了什麽作用。”
“不指望它起作用,我隻希望你以後看到這手鏈就提醒自己萬事小心,好好保護自己。”
柳舒晗咬著吸管道,“你別光顧著說我,你自己也是一樣,遇事多留個心眼想想我,知道不?”
“是。”程秋亦假模假式地給柳舒晗作揖,“小的一定好好保護自己這條小命,供大人差遣。”
程秋亦收起玩笑,又道,“這次回來,其他都是次要,我想帶你見一見我母親。”
“可你母親,她不是……”
“她葬在z市,我外公周家的墓園裏。”程秋亦諷笑,“她大半輩子為程家當牛做馬,到死還被程家掃地出門。”
程家的事孰是孰非柳舒晗一個外人不便過問,隻好道,“你媽媽知道你找了個女人過一輩子,肯定很難過。”
程秋亦搖頭,“母親當年最擔心的就是我會孤獨終老。如今我能找到相伴一生的人,她肯定很高興。”
“不會吧?”柳舒晗瞪大眼睛,“你媽也太深謀遠慮了,那時你才多大啊她就擔心這事?我媽在我十幾歲的時候隻會說如果我談戀愛她就打斷我的腿!”
“我從小性格孤僻,她有這種擔憂也不奇怪。”
“她老人家真是深謀遠慮,不過她現在可該放心了,有我在,你再怎麽著也不至於孤獨終老這麽可憐。”柳舒晗煞有介事地拍拍程秋亦的肩膀,“小可憐不哭哦,以後姐姐疼你。”
程秋亦拍開她的手笑罵,“差不多得了。”
二人又閑逛一會兒,程秋亦拉著柳舒晗在一個電影院門口停下。
“舒晗,你還記得我們那次沒看成的電影嗎?”
柳舒晗當然記得,就是那一天程秋亦跟她說想和她在一起,這麽重要的日子打死了柳舒晗也忘不掉。
“舒晗,我們去看電影吧?”程秋亦興致勃勃道。
柳舒晗也有些心動,那次和程秋亦的電影沒看成,怎麽著都是個遺憾。
午夜場電影的排片並不多,柳舒晗和程秋亦都是不怎麽關注明星的人,隨意挑了一部片子就進去了。放映廳裏人很少,零零星星兩三對情侶,坐在後排角落的位置說著悄悄話,程秋亦她們也挑了個偏僻的位置落座,離電影開場還有十幾分鍾,柳舒晗無事可做,幹脆掏出手機刷微博。
她已經很久沒登過微博小號,還以為那個叫“一塊石頭”的網友會有好多好多私信等著她回,結果沒有,居然一條都沒有。
果然網友都不靠譜!柳舒晗自覺和一塊石頭還挺聊得來的,一塊石頭沒找她她竟然還有點失落,又想起來好像每次自己發完程秋亦的照片那人才會來找自己聊兩句。
這麽一想她不高興了,你個臭不要臉的,明知道程秋亦是我女人還好意思覬覦!於是柳舒晗握住程秋亦的手擺了半天造型,拍了一張她自己覺得最曖昧最唯美的照片發上去。
「和美女姐姐一起看電影,好期待#愛心#圖片」
她那邊剛發完,這邊程秋亦的手機提示就來了。程秋亦對柳舒晗設置了特別關注,為的就是及時掌握柳舒晗身邊的各種風吹草動。
程秋亦一刷出來柳舒晗的微博就樂了,難怪柳舒晗剛才握著自己的手擺弄了半天,原來就為了發這麽一條微博。程秋亦順手點了個讚,在底下評論:
「木頭,深夜秀恩愛犯法的。」
看!這就是赤-裸-裸的妒忌!柳舒晗證實了自己心裏的猜測,更確定這個一塊石頭對程秋亦意圖不軌,她越想越來氣,然後……把人家拖進了黑名單。
程秋亦評論完一直等著一根木頭的回應,等了半天沒動靜,她以為是柳舒晗沒注意,想著再評論一條,結果……
「對不起,由於對方的設置您不能評論。」
“……”程秋亦一臉哀怨地看著柳舒晗。
又拉黑了?又拉黑了!這都多少次了?都聊的好好的了,怎麽說拉黑就拉黑?
柳舒晗拉黑完心情舒暢,深深吐出一口氣放鬆地躺進柔軟的座椅裏,卻被黑暗中程秋亦的眼神嚇了一跳,“你幹嘛這麽看我?”
“沒什麽。”程秋亦麵無表情轉過臉,“你剛才拍的照片發出去了嗎?”
“那當然!”柳舒晗得意洋洋,“天天被秀恩愛,我不秀他們一臉恩愛別人還真以為我是單身狗呢。”
所以你秀完恩愛就喜歡拉黑人是吧?
“有人回應你嗎?”
“有啊!”柳舒晗坐直身子興衝衝道,“有個我不認識的人特別可惡,每次我一發你的照片她就冒泡,肯定是對你有企圖!我把她拉黑了,痛快!”
程秋亦幾乎把攥在手裏的手機捏爆了,誰讓你每次發微博都帶我的照片?這怪我嗎?程秋亦真想把柳舒晗腦子破開看看她腦回路怎麽長的。
“不提她了,電影開場了,看電影看電影。”
程秋亦憋著一肚子話,隻得作罷。
近兩年流行的青春校園電影,很俗套的劇情,演員的演技也堪憂,程秋亦堅持了半小時就堅持不下去了,幹脆就著熒幕上的亮光盯著柳舒晗看。
柳舒晗看得很認真,眼睛都不眨一下,她臉上的表情很生動,跟著電影裏的人喜怒哀樂,光是看著她的臉也能把劇情猜的八-九不離十。程秋亦的社交圈子,除了一個柳舒晗,哪個不是人精?像柳舒晗這樣想哭想笑全表現在臉上,基本可以被判定出局。隻有一個柳舒晗,把她整顆心都毫無保留地敞開在程秋亦麵前,傻愣愣的,也不怕被人騙了。
電影演到動情處,兩個主角生離死別,柳舒晗的眼淚也湧出眼眶,程秋亦慌了神,這怎麽還真哭上了?
“舒晗?舒晗你別哭啊。”程秋亦沒帶手絹和麵巾紙,拿衣袖給柳舒晗擦眼淚,誰知越擦越止不住,程秋亦隻好把她攬進懷裏,“好了好了,電影裏都是假的,別哭了,啊?”
柳舒晗吸吸鼻子,抽噎著責備程秋亦,“你怎麽這麽冷血啊?他們……他們就要分開了……太慘了……秋亦,要是有一天我和你分開……怎麽辦?”
“不會的不會的,我去哪也得把你帶著,咱們永遠都不分開。”程秋亦開始後悔,好好的大半夜不睡覺非得來看什麽電影,沒討著好不說,還把人給惹哭了。
“真的?”柳舒晗緩過勁兒來,重新做回自己的座位,手背還在抹眼淚,鼻尖都紅紅的,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真的。”程秋亦看柳舒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心疼道,“別哭了,再哭嗓子該哭壞了,我去給你買瓶水。”
“你不許走。”柳舒晗攔住程秋亦,“剛才還說永遠不離開我,現在就想跑了你……我就知道你……你不是個好東西……”柳舒晗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開始流。
程秋亦一邊安撫柳舒晗一邊悟出一個道理,女人哭的時候千萬別跟她講道理,守著她就好了。
該死的生離死別總算是演完了,柳舒晗的心情也逐漸平複,她臉上還掛著鼻涕,看得入迷,程秋亦歎口氣,悄悄溜出去買水和紙巾。
“太好了秋亦,他們總算在一起了!”柳舒晗見證了主角幸福美滿,轉頭激動地和程秋亦分享,誰知程秋亦座位上一個人影都沒有。柳舒晗就要轉回熒幕上繼續看最後一點結局,程秋亦的手機忽然亮了。
是一條微|博推送,柳舒晗不知道程秋亦也玩微|博,好奇地拿起程秋亦的手機想看看她id是什麽,想著回去能互相關注,然後她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一塊石頭。
說了半天,原來程秋亦才是這“一塊石頭”!虧柳舒晗還以為這塊石頭對程秋亦有什麽企圖,人家明明一開始有企圖的就是她柳舒晗啊!
這時程秋亦恰好買完東西回來,隻見柳舒晗拿著她的手機挑眉看她,一副坦白從寬的模樣。
“我坦白,我交代。”程秋亦自知瞞不住了,老老實實道。
電影已經散場,柳舒晗一言不發走出去,程秋亦蔫頭蔫腦跟在後麵。
直到回了賓館關上門,柳舒晗才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抬著頭朝程秋亦輕點了一下,頗有女王風範道:“說吧,我聽你說。”
柳舒晗這拿腔捏調的小模樣看得程秋亦隻想把她收拾一頓。程秋亦嬉皮笑臉坐在柳舒晗邊上,伸手就想去抱柳舒晗,被柳舒晗一個嗬斥嚇了一跳,“誰準你動手動腳的?嚴肅點!老實交代!”
程秋亦嚇得規規矩矩端坐好,兩隻手搭在腹部,隻差把“我錯了”三個字寫在臉上。
“我也不是故意瞞著你,剛開始不是沒確定你喜不喜歡我麽,就想著找個方法接近接近你,套個話……”
“那以前那無數個給我點讚的小號也是你的?”
程秋亦別別扭扭沒吭聲,柳舒晗又喝道,“說話!”
“是……是我……”程秋亦從沒見過柳舒晗這麽麵色鐵青的,估摸著她八成是真生氣了,忙不迭道歉,“舒晗我錯了,是我不好我不該騙你,我保證這真是唯一一次,以後……不不不,絕對沒有以後了!你就原諒我這一次行不行?舒晗?舒晗你別嚇我啊舒晗……”就差沒給柳舒晗跪下了。
柳舒晗看程秋亦一臉小媳婦兒樣,心裏暗爽,臉上沒繃住笑出了聲,捂著肚子倒進沙發裏笑得前仰後合。
“哎呦喂程秋亦……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哈哈哈不行了……笑死我了……肚子疼……”
程秋亦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壓著柳舒晗勾起嘴角笑得古怪,“行啊你木頭,膽子夠大的,嚇到我頭上了。”
“你活該!”柳舒晗輕佻地摸了一把程秋亦光滑的臉蛋,“誰讓你先瞞著我的?咱倆算扯平了。”
程秋亦咬著柳舒晗的鼻尖道:“你說扯平就扯平了我的麵子往哪擱?不行,今天得好好地罰你。”說著手伸進柳舒晗的衣服裏。
“程秋亦。”
“嗯?”
“你耍流氓的樣子真好看。”
果然和流氓呆久了是會被傳染的。
……
周家在z市當地也算望族,有獨立的墓園子。從前這園子專門有人二十四小時把守,自從周家沒落了,墓園也愈見荒涼。
柳舒晗站在墓園門口,看那已經鏽跡斑斑的大鐵門,脊背一涼,下意識地縮縮脖子。
“別怕。”程秋亦抓著柳舒晗的手安慰道。
“誰、誰怕了?”柳舒晗逞強。
程秋亦笑著帶柳舒晗進了墓園。
墓園隻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看守,那老人從前是周家的管家,周家待他不薄,周家散了之後他便主動到這裏來看園子。其實看不看也沒什麽,這麽陰森的地方,都是墓碑,沒有值錢的東西,就算是小偷也不願意來,隻是老人想盡一份心力,便由他去了。
程秋亦和老人打了招呼,帶著柳舒晗進去。程秋亦隻來過這裏一次,也不記得程母的墓在哪個方位,隻好按照輩分一個一個往後找,總算找到了那個石頭砌起來的墓塚。
別處的墓都是雜草叢生,隻有程母的墓很幹淨,看起來像是經常有人來打掃,目前還擺著幾束鮮花,有點蔫了,但也能看出來是前不久剛放在這的。程秋亦估計大概是自己的外公思念女兒經常來看看,也不怎麽驚訝,把她和柳舒晗帶來的花也擺上。
墓碑上貼著一張程母的遺像,可以看出程母去世時年歲並不大。柳舒晗細細端詳程母的照片,替程秋亦覺得難過,要是程母沒有那麽早亡故,興許程秋亦之後那些日子也不用活得這麽幸苦。
“母親,我來看你了。”程秋亦在程母墓前跪下,認認真真磕了三個響頭。柳舒晗也跟著她下跪磕頭,隻是柳舒晗不敢多話,怕惹惱了程母的亡靈。
“過了這麽多年才來看您,您別見怪。”程秋亦自嘲地笑道:“可惜女兒混了這麽多年來看你,也沒混出什麽名堂,您老人家要還在世,隻怕也得被我活活氣死。”
“不過您不用擔心我這輩子都一個人過了,女婿是沒有,給您帶了個兒媳過來……”程秋亦牽著柳舒晗,“這是柳舒晗,我這輩子有她陪著,夠了。”
柳舒晗也吞吞吐吐地附和:“阿姨,我是柳舒晗……我從高中就喜歡秋亦了,您放心,我一定替您照顧好秋亦,讓她吃飽穿暖,有個家,決不讓她受委屈。”
程秋亦微微一笑,接著道:“您也看見了,舒晗是個女的,我知道您肯定不敢相信我能和一個女人過一輩子……上次我跟師父說了,結果師父把我逐出了師門。”
柳舒晗震驚:“什麽?秋亦,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告訴我?”
程秋亦安撫性地拍拍柳舒晗的手背,又道:“但是和舒晗在一起我才能有快活日子,母親,我從小對你言聽計從,這次您就讓女兒任性一回,找一個可心的人過一輩子吧。”
程秋亦說完,身後傳來一聲長歎,她警覺地回頭,發現居然是秦江。
“師父?您什麽時候來的?”程秋亦問。
秦江把跪在地上的程秋亦和柳舒晗拉起來,又接過身後的管家遞過來的花束放在程母墓碑前,才道:“來了有一會兒了。”
“您……經常來看望母親?”程秋亦訝異。
秦江負手站在程母墓碑前端詳了幾分鍾道:“人年紀大了,無事可做,隻好找你母親敘敘舊。這十年我也就和你媽媽做個伴,也免得孤單。”
程秋亦慚愧:“是我不孝,這麽多年沒來看過母親,也沒在師父跟前盡過孝心。”
“你有你的苦衷,我不怪你。”
沉默片刻,秦江又道:“舒晗,我好歹也教過你幾年,算得上你的老師,今天當著秋亦母親的麵我想問你幾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
柳舒晗沒料到自己會被點名,惶恐地站好:“老師您客氣了,您有話盡管問。”
“秋亦說她真心想和你在一塊,你呢?你想和她過一輩子嗎?”
“我的心意和秋亦一樣,隻要她不嫌棄我,我願意一直在她身邊守著。”
秦江嗤笑,“大話誰都會說,你們這些小年輕,張口閉口就是一輩子,你們才多大?哪知道一輩子有多長。”
“你說你要和秋亦在一起,你的家人呢?你的父母呢?他們同意嗎?”
柳舒晗被問住了,她至今都不敢把程秋亦帶去見他們,這個問題她答不上來。
“他們要拆散你們怎麽辦?如果秋亦和你父母隻能取其一,你該怎麽選?”
“夠了!”程秋亦打斷秦江咄咄逼人的問題,“師父,您說的這些障礙我和舒晗都會慢慢克服,不勞您操心。”
秦江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笑著搖搖頭,“你們這些小年輕啊……不撞南牆不回頭……”
程秋亦被秦江擾得心煩,帶著柳舒晗道了告辭就先行離開了。
“惠兒,你看看,秋亦的性子像足了你。”秦江靠著程母的墓碑坐下,輕咳了幾聲,“你別怪我故意刁難她,我知道秋亦喜歡那個女孩子,可她們到底還是太嫩了,我怕秋亦吃虧。”
“秋亦和你當年一樣,愛一個人就愛得粉身碎骨,我真怕她和你一樣看走了眼,愛錯了人。”
“惠兒,如果你當初跟了我……”
秦江沒有再說下去,管家扶著他起身,兩人也慢慢踱出去。
“老爺,兒孫自有兒孫福,秋亦小姐天生聰慧,您操心的過了。”
“我這輩子沒有孩子,把秋亦當親生女兒養,她是惠兒唯一的血脈,我不操心她還操心誰?”秦江苦笑,“人生在世就是為了操心的,如果我多操點心能讓秋亦這一輩子找個能心疼她的人過日子,也值了。”
“那柳舒晗……”
“柳舒晗這姑娘是溫室裏長起來的花骨朵,沒經曆過風霜,秋亦和她在一起,隻怕不是有人心疼,是她自己還要操心去心疼別人,不行……不行……”
評論 0 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