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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客差不多都到齊了,阿誌在主舞台前簡短致辭,匆匆下場,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宴會廳邊上有一間獨立的休息室,顏采靈、兩家的四位老人,還有程秋亦和柳舒晗全都在場,阿誌進去之後一臉興奮,“開始了嗎?”
“沒有,我們哪敢落下你這個當爹的?”顏采靈拿了寶寶擦嘴的小方巾擦擦阿誌腦門上的汗,“瞧你那沒出息的樣,至於這麽激動麽?”
阿誌不說話,傻兮兮地看著他老婆笑。
休息室正中央是一張長寬約兩米的四方形矮桌,邊上上了護欄,底下墊著軟墊,寶寶在矮桌裏坐著,和她外婆玩得不亦樂乎。
c市的傳統,嬰兒滿月是要抓周的。在矮桌各處散亂地擺上書籍筆墨或者長命鎖玉佛之類寓意美好的東西,讓寶寶自己隨意抓,抓到哪個有什麽說頭都很有講究。
“小姐,你怎麽著也是我家寶貝女兒的幹媽,我上次讓你給她取個好聽的名字,你取好了不曾?”阿誌逗了會兒閨女,抬頭問程秋亦。
雖然在場四位長輩,可宋叔宋姨原先都是程秋亦外公那邊的家奴,讓程秋亦給阿誌閨女取名字也算是有資格。
“先人有雲寶璐瓊瑤,我看不如寶寶就叫璐瑤,怎麽樣?”程秋亦彎腰抓著寶寶肉肉的小手笑道,“瑤瑤,你喜不喜歡幹媽取的名字?”
剛足月的嬰兒哪懂什麽喜歡不喜歡,有人逗她跟她玩耍就很高興,咧著嘴衝程秋亦樂嗬嗬地笑,她還沒長牙,笑的時候露出上下兩排粉嫩嫩的小牙床,口水順著嘴角流進肉呼呼的脖子裏,煞是可愛。
“璐瑤,宋璐瑤……嗯,好名字!”宋叔在旁邊附和,“小姐不愧是我周家人,果然博學多才!”宋叔從前是周家的管家,在周家跟了周老爺子大半輩子,出來之後依然一口一個周家,多年的習慣改不掉,旁人糾正過幾次也算了。
阿誌沒什麽主見,問他老婆:“采靈,你覺得怎麽樣?”
顏采靈也覺得這名字很不錯,寓意好,也好聽好記,點頭道:“不錯,秋亦這個幹媽總算沒白當。”
大家湊在一塊高高興興商量著名字的功夫,幾個下人已經把抓周的東西擺在桌上,阿誌把寶寶抱上矮桌,屋子裏的人全部圍到桌前,使盡渾身解數哄寶寶拿個吉祥的玩意兒。寶寶坐在桌上東瞧西看,最後一眼相中了什麽,趴在桌上慢慢爬。
眾人屏住呼吸等著,結果寶寶爬著爬著爬到柳舒晗跟前,小肉手抓住柳舒晗的裙角不撒手。
“嘿嘿,嘿嘿嘿。”寶寶抓著手裏的布料,回頭朝她媽媽憨笑。
屋裏人的目光全集中到柳舒晗身上,柳舒晗後退半步,瞪著眼睛緊張道:“這……這算什麽回事?”
程秋亦最先反應過來,假意拍了一下寶寶的手嗔道:“你這小鬼,小小年紀就知道找漂亮姐姐,看幹媽不好好教訓你!”
阿誌也跟著附和,“舒晗小姐長得好看,不怪招寶寶的喜歡,說起來舒晗小姐和我老婆年輕的時候還真有幾分像呢!”
顏采靈立馬揪住阿誌的耳朵嚷嚷,“好哇你,我剛給你生了個閨女你就嫌我老了?”
“不是不是,老婆我錯了!”阿誌怪模怪樣地求饒,一屋子人都笑了,尷尬的氣氛才算緩解不少。
賓客還在廳裏等著,阿誌和顏采靈身為主人不能離開太久,下去招呼客人,程秋亦和柳舒晗也下去了,四位老人不喜歡人多,留在休息室裏照看寶寶。
柳舒晗出來好久還是難以釋懷,戳戳程秋亦的腰:“喂,你說剛剛那算什麽啊?”那麽多東西,這個小寶貝偏偏抓了她的衣擺,柳舒晗怕宋家人心裏不痛快。
程秋亦倒是不大在意,“說明瑤瑤喜歡你唄,你該高興。”程秋亦想了想,壞笑道:“算這個小東西識貨,滿屋子那麽多寶貝,就抓了個最值錢的。”隻怕日後是個命犯桃花,喜歡胡亂招惹姑娘的。
“哼,我哪比得上美若天仙的袁小姐,喏,她就在那。”柳舒晗陰陽怪氣地朝袁英的方向努努嘴,“你去找她吧,還粘著我幹什麽。”
程秋亦抿嘴偷笑,湊近柳舒晗道:“那我去了?”
柳舒晗轉過臉去不搭理程秋亦。
“我真去了?”
程秋亦作勢走出去老遠,柳舒晗急了,“你給我回來!瞧你那色眯眯的樣!”
程秋亦低頭在柳舒晗嘴角偷了個吻,“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木頭也學會吃醋了。”
柳舒晗摸了摸嘴角,推了程秋亦一把,“要死啊,等會兒再被人瞧見!”
柳舒晗的氣消得快,笑鬧一陣,對程秋亦的氣全沒了,她又咂摸了一會兒方才在休息室裏的場景,覺出不對來,“好你個程秋亦,你是瑤瑤幹媽,憑什麽我就是漂亮姐姐?這差著輩兒了!”
程秋亦一巴掌呼她後腦勺上,“你這反射弧用來跳繩的吧,這麽長?”
柳舒晗要反駁,程秋亦身後走過來兩個人,於是她住了口,朝程秋亦使了個眼色。
來人是沈文琴和程博明。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程家好歹是c市一方勢力,就算沒落了也還有些威望,程天宏已經很久沒在公眾麵前露麵,不知是死是活,沈文琴帶著程博明過來,代表了程家。
“秋亦,你爸爸他一直很想見你一麵,隻是一直聯係不上你。”沈文琴比起上次憔悴了不少,臉上撲了幾層粉都掩不住皺紋,拿著包的手都粗糙起來,看來程家如今的日子確實不好過。
程博明從前隻在大人嘴裏聽到過程秋亦這個姐姐,他是自幼被寵慣了的人,以為這個姐姐也會像家裏的長輩一樣寵著他,第一次見麵沒大沒小吃了個大虧,這下總算知道收斂,躲在沈文琴身後大氣都不敢出。
程秋亦冷笑,“程天宏不是說他活不了幾天了麽?怎麽還沒死?”
那人再如何不是也是程秋亦父親,連柳舒晗都覺得她這話說的過分,悄悄碰了她一下提醒她說話注意些分寸。
沈文琴咬著下唇,“秋亦,你這麽多年心裏一直有怨恨,但是錯的是我。當年是我勾引了你父親,也是我用博明作要挾讓他娶我進門。如今程家到了這個地步,你就幫幫他,算我求你了。”程天宏能看上沈文琴也不奇怪,徐娘半老,這麽眉心半蹙的模樣竟然還有幾分我見猶憐,不是程天宏,換個男人隻怕也把持不住。
程博明從他母親身後探出身子,小聲地幫腔,“姐姐,爸爸他很想你……”他是程天宏的老來子,自小受盡程天宏的寵愛,而今父親病重,家裏愁雲密布,就算沒人說,他也察覺出幾分。
“沈文琴,程家的今天都是你們自己作出來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要是程天宏知道昔日他最倚重的那些親戚一個兩個都站在葉淨那邊想著怎麽瓜分程家,不知他會不會氣得回光返照?
“秋亦,你父親養了你十幾年,你當真這麽狠心?”
程秋亦隻覺自己聽了個大笑話,“沈文琴,你去問問他程天宏,我小時的功課生活他有沒有過問過半點?我能長這麽大靠的是我母親和師父的教導,沒有他程天宏半點關係!”
程家的好戲在場的賓客中知道的不少,沈文琴剛找上程秋亦就有不少好事者注意上了,十分鍾的功夫在場眾人自發地聚成了好幾波等著看程家的笑話。
沈文琴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雙膝著地給程秋亦跪下了,她自己跪著不算,竟然拉著年幼的程博明一起跪下。
“秋亦,你父親活不長了,你就當了卻他最後一個心願,行麽?”沈文琴強忍著眼淚,程博明也開始小聲哭泣,母子倆摟作一團,好不淒涼。
柳舒晗被沈文琴的陣仗嚇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看向程秋亦。難怪程秋亦從前說沈文琴這女人不好招惹,她這麽已跪,且不說折損的是整個程家的麵子,就是當著眾人,也是給了程秋亦一個巨大的難堪。讓自己的後母給自己下跪,還不知明天程秋亦會被外頭那些人傳成什麽樣。
柳舒晗滿心都是憤怒,又憤怒又心疼,可她什麽都做不了,這個時候不管說什麽做什麽,一屋子的人都隻會當作笑話看。
程家這些下三濫的人,走到這一步,果然都是活該。
“沈文琴。”程秋亦掃了一眼全都集中到她們周圍看熱鬧的客人,居然笑了,“今天當著在場的各家長輩,我程秋亦把話挑明了說,程氏現在就是案板上的一塊肉,各位叔叔伯伯有惦記著程氏的,不妨上去咬上幾口,程氏不比當年了,反抗不得。”
她低頭蔑視著沈文琴,“你是個什麽東西,也敢要挾我?”
程秋亦說完,對顏采靈道了聲抱歉,準備帶柳舒晗離開。
沈文琴低頭擦幹淨眼淚,突然從手包底下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小刀,刀尖對著程秋亦的方向捅過去。
“秋亦!”柳舒晗驚呼一聲,來不及細想,劈手抓住刺過來的刀刃把沈文琴撞倒在地。那刀很鋒利,割進皮膚的一刹那感覺到的居然不是疼,直到鮮血順著刀刃滴落在地板上,柳舒晗才終於意識到自己好像又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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