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憶歌面上沒有表情,轉過頭來看到一個婦人,「夫人安好。」想到那時看到的是湯秀,她想着必定與蕭琬君脫不了干係。不過雖然不太情願,她還是屈膝低了一下頭。
蕭琬君自小就養成了富家小姐的脾氣,也因為從沒人敢讓她改過。即便嫁到沈府後,還是一如既往帶着蠻橫性子。小時候是將軍府里唯一一個女兒,父親幾乎把她寵上天以致全府上下也沒人敢說個重話。不過,畢竟是武將世家,舞刀弄槍不適合女兒家,但文墨教誨卻也不夠深厚。自然而然,披金墜玉她才覺得有身份地位,今日,她身上的衣裳也是細膩華貴,頭上朱釵插在發的兩側,燦燦的金格外耀眼,想必戴着也是有沉甸甸的滿足感。
「你倒真是命硬,竟還被王爺送回來了。」看蕭琬君氣急敗壞的樣,沈憶歌已經猜到了八九分。
「你……你沒死?」蕭琬君身後的湯秀遲疑說。
「嗯,可能是沒有死透,又活過來了吧。」沈憶歌撇了她一眼,見沈昕寧站在她旁邊,如往常一樣柔柔弱弱的樣子,還是讓人見了蹙眉。正好對上她抬頭,見她眼中儘是怯怯的神情。
「瞧你這一身狼狽相還痴心妄想攀附王爺,若不是你那個不知死活的娘……」蕭琬君又開始尖酸刻薄的說道,沈憶歌聽她句句都不饒人,扯些無可爭辯的話,已經打定了在她羞辱到自己之前就轉身離開的主意。
不過沒料到的是,在後面原本靜默不語的沈昕寧打斷她,說,「娘,別說了。」
沈憶歌有一絲驚訝,沈昕寧從前從來不多說話的,剛才說了這句話後,又飛快地看了沈憶歌一眼,那神情,沈憶歌揣摩了一下,似乎是有幾分關切。
「大小姐,大小姐,真的是你!」屋內衝出來幾個身影,為首的一個還未及沈憶歌反應便抓住她的手跪倒在地上,另外幾個也都附下身跪在旁邊,沈憶歌看是小雅,還有她院內的其他丫鬟。
「大小姐,我們還以為你真被湯秀姑姑給扔到水裡了,嗚……」小雅跪倒在地上,緊緊抓住沈憶歌的手。
「你胡說什麼?」湯秀像被揭穿了什麼虧心事一樣迅速否定。
「湯秀。」剛才還激動着的蕭琬君現看起來格外平靜。
她轉頭又跟沈憶歌說,「天色晚了,你若餓了,便找人讓廚子做些吃食。早歇着吧。」說完就走。
沈昕寧又看了沈憶歌一眼,好像要表達什麼,但又無法傳達。
走到別院,蕭琬君對沈昕寧說,「寧兒,你攔我做什麼?娘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你好,你,你瞧你不爭氣的樣子。」
沈昕寧聽着不作聲。
「唉,」蕭琬君嘆口氣,「湯秀,你陪我回院裡吧。」
目送他們離開,沈憶歌低頭看了看面前的幾個人,臉上都帶着些淚痕。
「趕緊起來,有話進去說吧。」
「大小姐,湯姑姑說我們再也見不到你了,嗚……」
「只是今日午睡時,她趁你們都在外面,找人將我給扔到了溪邊而已。」沈憶歌說。
「而已?大小姐,那你到底有沒有事啊?你看你衣服都濕了,小雅先伺候你換身衣服吧。」
「嗯,你們先都下去吧,小雅留在這。」
等眾人都出去,沈憶歌走過去將門關上。
「小雅,雖然夫人總是這麼囂張跋扈的,但是我倒希望我也有一個娘在我身邊,哪怕像她這樣。」
小雅看着沈憶歌惆悵。
沈憶歌生母並未嫁入丞相府中,連她自己也是七歲那年才來到府里。一路走來的確是孤苦無依。
小雅在旁邊有些心疼,「大小姐別難過,不管怎麼樣,老爺始終都待小姐如掌上明珠,這一點也值得人欣慰呢。」
就算她沒有庇護自己的母親,就算這麼多年父親閉口不談母親她身世成謎,父親沈慎待她極好,好似二人真的是上一世的情人。
沈憶歌嘆口氣,「小雅,你也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飯菜也不必端進來了。」
沈憶歌有些疲乏,大概是突然接受了一些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事。早知蕭夫人並不喜歡自己,也早知她在為沈昕寧的親事考慮,但沒曾想,竟想要置我於死地,然後讓妹妹嫁到王府嗎?與其如此,我不嫁了也可。
沈憶歌想了又想,回過神來時,發覺屋外夜色漸濃,門口的紅燭靜默燃燒,兩束微弱的火苗,無力地支撐着漆黑的夜。
四周一層輕柔紗帳籠着,沈憶歌一動不動,在幃帳里就,像一個在一個能暫時隔絕外界的封閉場所里選。
沈憶歌衣下的手,慢慢攥緊。
夢覺燈生昏。夜晚靜得出奇,沈憶歌抱着一團錦被,睡得不太安穩。
翌日晨起,沈憶歌感覺格外疲乏。沈憶歌眯着眼睛,半夢半醒的,等小雅給自己梳洗完畢,她簡單地喝了一碗清粥便去了前廳。前廳寬闊亮堂,爹爹還是照舊一大早就坐在那雕花梨木方椅上喝茶。
「來,歌兒,到爹這裡來。」沈慎朝沈憶歌笑的一臉幸福,一旁蕭琬君生氣地翻了個白眼。
「大小姐起的遲了吧?昨日見你可與鎮北王好生親昵。」蕭琬君故意只說結果,不說原因。滿口都是與己無關的風涼話。
「憶歌還是孩子,你說你總這般苛責她做什麼?她與鎮北王也總要成親,又不妨事。」沈慎拉着沈憶歌的手,頭也沒朝蕭琬君轉一下。
「唉,我的寶貝女兒再過幾日就要嫁為人妻了,爹爹想到這,還真有些割捨不下。」沈慎眼角細細的皺紋里都藏着慈愛。
「那我不嫁了,不就成了?我也放不下爹爹。」沈憶歌直接順勢說出了心中醞釀已久的話。
「什麼不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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