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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晚上七點
冬季的白天過得很快，恍惚間，苗成岷甚至都覺得自己是從夏季的日子穿越過來的，看着已經黑漆漆一片的校門和外面亮着霓虹燈的小吃店，他都有些無法適應——這裡是北方啊，之前不是七點的傍晚都會有晚霞嗎？
「哦！」
想着想着，苗成岷恍然大悟，拍了拍腦袋，自嘲起來：「已經冬天了。只有夏天的時候，傍晚七點還能看到夕陽餘暉，呵。唉……自從第一次見到明娟，這已經又是一個學期要過去了。」
苗成岷看了眼手機，約好的時間快到了，不過明娟還沒出現。他滿懷期待地回頭望着剛剛自己走來的路，很可惜，還是沒有在學校的路上看到那個讓無數男生都沉醉的身姿。
「嘿呀，時間真快啊……」沒見到明娟，苗成岷轉過身，再次將思緒拉回到了追憶中。這一周過完，就放寒假了，這個學期對他來說註定不平凡，經歷了這麼多不尋常的事，他現在很想再把這一學期回味一遍。
「嗯，是很快啊。一下子，咱們就要放假咯。」
「啊？」聽到這清純的聲音，苗成岷猛然抬起頭，定睛一看：「明娟？你怎麼在校園外面啊？」
「呵呵呵……」明娟有點像個小淘氣包般歪了歪頭，兩隻小手背在身後，甜甜地笑道：「是不是以為我遲到啦？我可比你早到好久呢。快出來，出租車在等着呢。」
「就我們倆？」苗成岷掃臉打開校門門禁，難以置信地走上前。
「要不然呢？」明娟白了他一眼，「那家店一道小菜都是三位數打底，我可請不起別人。而且還不接受一般的預定，搞得我今天下午還特意跑到他們的店裡去點菜預定。唉……看我這麼認真的準備，不知道能不能讓你滿意……」
明娟的說話聲音越來越小，苗成岷最後那句勉強才聽到了一點，慌忙擺手道：「哪敢讓你這麼想啊，你可是大小姐，我幫你也是應該……」
「哼嗯，我可也不敢讓你這麼想。」明娟拉開車門，居然讓苗成岷先上去，「跟你說過啦，我再也不是什麼大小姐了，把我看成一個普通女生就好。」
明娟希望通過這樣的「思想教育」，能讓苗成岷徹徹底底的對自己打消一些不該有的顧慮。她相信慢慢的，苗成岷會有對自己產生好感的勇氣。其實這次約會，明娟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拿下苗成岷。她可從來沒有去追求異性的經歷，比起坐在后座望着窗外發呆的苗成岷，兩隻手搓在一起的明娟反而顯得更加緊張。
坐上車後的兩人一直都沒說話，兩雙眼睛各自望着各自的窗外，隨着車輪的滾動在各色的店面和居民樓間跳躍着，閃爍着些許青澀。苗成岷還在思考怎麼和明娟聊天，但是車載音樂的旋律漸漸開始占據自己的耳蝸：
「就再見吧我的女孩，見證我的失敗，沒能給你一個未來……」
「咦？」苗成岷一聽，打趣地問司機道：「叔叔，你也聽這首歌啊。」
「哈哈！這幾十年前的老歌了！」司機吐了吐煙圈，緩緩將方向盤打了一個半圓，差點將注意聽着的明娟甩到苗成岷的肩膀上。苗成岷低頭看了眼倒過來的明娟，輕輕握住明娟撐着的手臂，生怕她倒了。明娟抬起頭，兩人對視了一下，她瞬間有一種羞澀感，望着苗成岷的臉傻笑了下，直起身子。
「想當年，我還是你們這般年紀的時候，我也談了場刻骨銘心的戀愛。所以，這首歌就一直帶着我的心事，被我聽到了現在。」司機大叔解釋道。
「你聽過？」明娟指了指前面顯示屏上的歌曲名字。苗成岷點點頭，說道：「經常聽，因為我很喜歡煙嗓啊。」
「嗯～」明娟突然擺出一副八卦的表情，「聽這麼傷感的歌，怎麼，以前談過啊？」
「沒有。怎麼可能，我這麼一個窮鬼。」苗成岷趕緊為自己辯解起來。
「哈！你對象怕是吃醋咯，小伙子！」司機大叔回頭看了看兩個年輕人，打趣道。
「啊！我們……我們不是！」苗成岷一聽，糟了！我一個窮人家的孩子，怎麼敢打大小姐的主意！頓時驚慌失措起來，怕冒犯到明娟，「我們真不是，叔叔別瞎說！」
「嗯哼？」透過車裡的後視鏡，司機能看見，明娟已經羞澀地埋下頭去了，嬌滴滴地將手心輕輕貼在了自己的臉頰上，刻意避開了苗成岷慌張的眼神，似乎在偷笑。司機一眼就看透了明娟的小心思，會心一笑。
「小伙子啊……」司機看着前方四處閃着紅色車尾燈的車流，緩緩說道，「最美的永遠都是最遺憾的，最好的永遠都是失去的。我希望這句話可別在你身上應驗。」
愣了好一會兒，苗成岷才開始回味起司機的話。車內再次陷入了沉默，忽明忽暗的窗戶邊，苗成岷悄悄撇過頭，望着剛剛一言不發的明娟，被風吹起的棕黃色發梢，輕輕抵在了他的心田，如秋葉般，舞盡了溫柔。
「您好，您是那個預定了7號雙人位的客人嗎？」
「嗯，沒錯。」
「請跟我來。」
「哇塞……」苗成岷跟在明娟身後，一邊朝着7號桌走去，一邊仰起頭四處張望着。這金碧輝煌的室內，璀璨的燈光，甚至是牆上的紋路似乎都是精心排列過的。雖然據明娟所說的，這裡的菜非常貴，但是來這裡用餐的人一點也不少，來來往往的都是各色典雅的裝飾和禮服，光是看着，這些前來用餐的人就很不簡單。為了這次約會，苗成岷還特意挑了他最引以為傲的耐克運動衛衣配牛仔褲，但是在這裡，他只感覺自己跟個小丑一樣。
「唉……」苗成岷坐下來，看着桌子對面從容熟練地和服務員交代上菜的明娟，「不像大小姐，這一身長裙簡直太適合這裡了。果然是……唉，貧窮限制我的想象啊。」
「好啦。」服務員走後，明娟身子一傾，兩手托着腮看着苗成岷，「馬上就會有第一道菜啦。」
「你好厲害啊。」苗成岷感慨道，還不忘抬頭看看吊燈，猜測着自己要是把它打下來要賠多少錢。
「厲害？」明娟微微笑着，「我除了有點小錢還有啥可圈可點之處嗎？嗯？」
「有啊。」苗成岷脫口而出，「你敢吃猴腦，我可不敢。待會可別叫我吃那東西啊。」
「噗！」明娟剛拿起酒杯抿了一口，一聽苗成岷這話，趕緊捂住嘴，差點噴出來，「不好意思，失態了……猴腦？不是！你……誰跟你說來這吃這麼可怕的東西的？」
「啊……」苗成岷呆住了，「我室友說，米其林飯店有猴腦……」
「你要笑死我啊？哈哈……」望着仰起頭大笑的明娟，本來就很拘謹甚至都覺得自己是多餘的苗成岷感覺更糟糕了，他發誓回去一定要好好痛罵一下那幫豬頭室友。
「哎呀，你那室友就是在純純坑你！我給你科普一下吧。」明娟清了清嗓子，晃晃頭甩開耷拉下來的秀髮，伸出一根手指比劃道：「首先，米其林是一個餐廳的榮譽稱號，諾貝爾獎總知道吧？就是那個意思。還有，猴腦是國家禁菜，你還想着在這裡吃到這種恐怖的玩意，怕不是你的腦子被吃了哦，哈哈哈……」
「哈哈，也是……」苗成岷撓撓頭，望着端到自己面前的小菜，「這是？」
「栗子泥配栗子奶油。」明娟介紹道，指着這個盛着像酸奶一樣的東西的杯子，「這上面放的是火腿丁和酸麵包丁。一人一杯，來，幹了。」
「啊？」苗成岷一臉蒙圈，「這東西還能像喝酒那樣吃啊？」
「當然不是。」明娟像是在調戲苗成岷，「即興發揮而已啦，來，配合我一下嘛。」
苗成岷反正是什麼都不懂，就跟着明娟這麼做了。碰杯的時候，明娟像是得逞了一般，「噗嗤」笑了出來，喜悅的心情在她動情的雙眼中是那麼明顯。望着她，苗成岷心中被自己禁錮的欲望開始蠢蠢欲動。
「也許，也不是不行……」苗成岷第一次有了這樣的想法。
隨着各種精心製作的菜餚被端了上來，苗成岷現在只感覺面前的這些花花綠綠的從未見過的菜更像是被人為拼裝起來的草地，各種顏色的美食點綴在草地上，輕輕嗅一下，滿滿的香味就會熱情地迎接自己。而桌對面的明娟，就像是那草地藍天中間的美神，自己則站在草地上，仰慕着她的美貌。
「你有想過找對象的事情嗎？嗯？苗哥？」見苗成岷有些游離，明娟揮了揮手裡的筷子，問道。
「啊？大一的時候想過。」回過神後的苗成岷渾身一震——這也太明顯了，明娟在暗示自己啊。
「那就找唄。」明娟看上去毫不在意地挖起一塊金槍魚肉。
「找……」苗成岷故意嘆了口氣，「找不到啊。」
「哈哈。」明娟淺笑了下。她多想開口，那種想法已經湧現在自己的嘴邊多少遍了，可，總是沒有說出口的勇氣。
「找你行嗎？」
「啊？！」
先是一陣痴呆，緩了良久，明娟才定睛看向桌對面的苗成岷。驚喜的曖昧感頓時在兩人心間瀰漫開去。明娟終究是害羞了，低下頭去，捂着嘴不知怎麼向自己的愛人表達心裡的激動了。
苗成岷只是靜靜坐着，就仿佛在欣賞她的美。的確，紅着臉的明大小姐，真是太讓人傾醉了。
「其實，我一直在等你開口。」明娟鼓起勇氣，默認道。
「我也是。」苗成岷也怪不好意思地傻笑起來。兩人的動作完全對稱了一般，都將雙手放在褲腿上來回摩擦着，望着桌對面心愛的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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