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停問道:「他……爹什麼時候回來的?這次怎麼沒有提前來信告訴你跟娘?」
雪晴道:「我也覺得奇怪!聽說是這次貨運順利,貨物銷路也好,東家那邊高興,就放了爹爹休沐,因此回來得突然,我和娘事先也不曾得知。」
「原來是這樣!」
楚尋又笑道,只是笑容多少有些不自然:「這天看着也要黑了,回家吃晚飯吧。」
雪晴假裝沒注意到兄長情緒的變化,也笑道:「我就是來喊你回家吃飯的!」
「走吧!」陸停轉到妹妹身後,雙手搭在對方肩膀上,推着跳着離開海灘。
兄妹二人走出海灘,又穿街過巷,大概走了一刻鐘的功夫,來到了府城東區的小井胡同。
胡同往裡走第七間,是兄妹二人的家。那是間兩進的小院子。
雪晴推門而入,繞過影壁,陸停跟隨在後,進了院子裡。
院子裡的大樹下支着一張躺椅,一副茶几。藤椅里躺着個中年男人,手中拿着蒲扇緩緩扇着,正在閉目養神。
男人膚色黝黑,長相普通,一張臉上有濃濃的風霜之色。
「爹爹,我回來了!」雪晴給父親和兄長留下相處的空間,並不停留,徑自去到後廚給母親幫手。
「姑娘家的,走路那麼急急忙忙的幹嘛?小心摔着!」男子睜開眼,笑着看向女兒,溫言提醒。
「爹,你回來了?」陸停走上前去,給男子添茶水。
「不喝了!快吃晚飯了!」男子淡淡看向陸停,「酒樓的活計,幹得還行吧!」
「挺好的!」陸停笑着回應。
「還行就行!準備吃飯了!」男子微微點了點頭,起身走回屋內。
陸停也走進後廚,來到一名婦人身後,摟住對方,笑道:「娘,我來幫忙了!」
「哪用得上你幫忙?飯菜都弄好了,洗手去吧!」
婦人臉蛋微圓,身形稍胖,是陸停與雪晴二人的母親。母女二人相貌上倒有幾分相似。
飯菜陸續端上桌,一家人圍着桌子坐定,準備吃飯。楚尋拿出酒肆打來的酒水,給父親倒了一碗。
男子看向女兒,溫和說道:「雪晴,爹爹平日在外奔波,也不大能顧得上你。這裡有些銀兩,去布行扯些上好的料子,做幾件漂亮衣裳!女孩子家的,長大了也要注意打扮,胭脂鋪也可以多逛逛,挑些好看的胭脂水粉。」
「知道你愛吃糕點,這是爹從順天府帶回來的驢打滾、豌豆黃,松江府的棗泥酥,臨安府的桂花糕,其他還有一些別的吃的,晚飯後你自己看。」
說完,他起身從箱籠里拿出一隻巨大的包裹,塞給女兒。
他常年在外奔波,雖是為了家裡吃穿用度所迫,但對女兒仍覺得多有虧欠,因此出手甚是豪闊。
然後他對陸停說道:「陸停,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所以沒做什麼準備。給你娘家用後,身上現銀也不多了,改天再補給你!」
陸停笑着回應,仿佛對父親的忽略混若無覺:「沒關係的,雪晴是要成親的人了,用錢的地方自然會多一些。再者,我在酒樓做事,工錢不少,不用拿銀子給我零用的。」
雪晴收到這許多東西,心中高興至極,但不好將情緒表現得太明顯,以免哥哥傷心,當下只是說道:「謝謝爹爹!」
母親拍了拍陸停手臂,揉了揉他的腦袋,又狠狠瞪了丈夫一樣,但想丈夫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總不能當着兒女的面埋怨於他,只能說道:「吃飯吧!」
飯桌上,陸父一面吃,一面慢慢啜飲酒水,時不時講述大乾王朝各地的風土人情,一路上的所見所聞。內容豐富,故事精彩,巨細無遺。講到激動處,他甚至拿起筷子對家人比劃個不停。
陸停正是十六七歲的年紀,對陌生的風土與人文最為好奇,不由得心馳神往。但見父親只是朝着母親與妹妹敘說,對自己只是偶爾看上一眼,心中又不禁暗暗難過。
其實他倒也能理解父親對自己親情淡薄,畢竟自己只是抱養過來的孩子。
但理解是一回事,看開又是另一回事。真碰上這種被對方無視的情景,他心中依然鬱郁難平。
因為身體裡住着成年人靈魂的緣故,陸停很小的時候意識到自己不得父親喜歡。他當時不知道原委,見父親對自己與妹妹區別對待,時常又哭又鬧。
後來為了博得父親注意,他玩起了小孩子常用的伎倆,竟在小小的年紀離家出走。
但他畢竟只是個小孩童,所謂的離家出走,其實也就是躲到了家附近的一棵歪脖子大樹上。
當然,在他看來,成熟的自己精心策劃的離家出走,與三歲小孩憑着本能的衝動,是有本質區別的。
小小孩童借着小小手腳爬上了樹,只是還沒穩住身體,便從樹上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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