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自古以來都是一種團圓之意,不管何時都不是例外。雖有幾片烏雲簡單的遮蓋,不妨皎潔月光最後向每一個仰望的人投遞溫暖之意。只不過等待烏雲散去的過程往往伴隨着寒冷和煎熬,對於剛剛甦醒的染行,這一切或許是一個開始,因為剛剛安七離去的時候,得到了紫苑的受益,給這無窗的地方專門設了一道窗戶,雖然除了安七意外染行並不認識往來的人員,不過這難得見到光明的機會,總是會給經歷多日黑暗的他帶來不一樣的感受
游龍返回百鍊殿後,少夢早已等候多時,大殿的院落雖然冷清,今天卻難得的熬過了雨夜和狂風,院子裡的樹木迎着陽光,緩緩地飄搖着。
「游龍老師,情況怎麼樣?」少夢放下掃帚,兩眼皺着眉頭,等待着游龍的回答
這段時間閉門謝客,少夢也聽到不少風聲,甚至叛徒一詞都已聽到多次。他自然清楚,自己的朋友雖然犯了大錯,但不足以就此斷定一個人就是叛徒,即便他也多次回憶起父親被惡煞所殺,也只是在放下掃帚的時候緊緊的握住一陣,隨即便輕嘆一聲放下了傢伙
「等急了吧,今天的安排有些不一樣,準備一下吧」游龍的話十分簡短,少夢看着游龍的眼眉已有些許的舒展,便湊近了幾步還是帶着幾分擔憂。「這種情況出去,恐怕太引人耳目了吧」
游龍沒有繼續回答他的問題,因為游龍背着的手後面,就藏着一份嶄新的捲軸,透過縫隙可以看到一行工整的楷體字,雖不知寫的是什麼,但也不必猜測。既然游龍和少夢在這個問題的認知是有着一致性的,二人也就不再廢話,各自去準備要辦的事情了
游龍這次回來,除過和千問了解了近況,還得到了多日以來的最新指示——游龍的人馬將在一周之後接手樓月的監護工作,屆時少夢將直接負責照顧樓月,游龍則另有安排
也是接近的時刻,紫苑帶着安七一同見到了坐在棋盤附近喝茶的千問,千問的身邊難得的聚集了幾個試煉之地幾乎從不露面的太極俠客
千問的左手旁邊,是山海殿的夢江,身後是天澤殿申屠,以及長生殿莫名。這三位同出於星寒父親,前太極俠客效疆門下。今日來此,便是為了大會的事宜提交各個殿的參與名單。
試煉大會,是試煉之地每逢新生到來的一次集中的友誼比武大賽,每個殿的殿主要把這些新生經過任務或是培養後帶到這裡進行考核,也將影響各個學生所在殿在試煉之地的排名,從而影響殿主在試煉之地的位次。
而紫苑和游龍,千問的另一位助手慎據的學生,也包括叛逃的山青,是上一任江山殿的一份子。夢江則是千問親自收留的一位民間石匠,經過自己多年的培養也成為了當今的太極俠客,為試煉之地培養後續的新人
自從山青叛逃後,本由他接管的江山殿易主為現在的紫苑,本排列試煉之地第二的江山殿也自此一蹶不振,常年位列第五。而游龍的百鍊殿則一直都是第二,第一的是千問身邊這個頗具搞笑色彩長相的申屠,和紫苑一樣是金屬性俠客。而申屠一殿和紫苑一殿也素來有着恩怨。
「大家都坐下吧,人到齊了,也快到日子了嘛,不要這副生分樣子」千問開始安排手下為這些人一個個上茶,自己坐在棋盤的桌子中間,按照序列為:夢江,申屠,紫苑和莫名。
「統領,各殿的名單,現在已經提交,這是最後匯總的名單」紫苑一邊說着,一邊把名單遞給千問身邊的夢江,夢江接過名單,看了看周圍幾個殿主,最後把文件交給了千問
「染行的名字怎麼不在其中?」千問只是簡單看了看,便發現了文件中的端倪
幾個殿主互相交換顏色,夢江原地等待千問或是紫苑的發言,申屠則靜靜的坐在原地,莫名則掃了掃耳朵,眼神中也有幾分不喜歡這個陌生的名字
「統領,染行因為還在審訊當中,他的名字暫時不宜寫進名單」紫苑給出自己的理由,夢江輕輕點頭,申屠依舊坐在那裡喝茶,莫名則開始醞釀着什麼
千問則掃了掃眉頭,儘管確有理由不寫這個名字,但試煉之地從未因什麼事情而拋棄當屆俠客參選的規定,所以只是輕微的點頭,又迅速的掃視各個殿主,便開始喝茶了
大家沒人發言,千問便繼續說起傳統。試煉之地自古以來從不以一次的犯錯忽略某個人的參與資格,那是身為俠客本就應有的資格,若真的不適宜做,大會的結果會說明一切;若人真心悔過,洗心革面,身為統領,殿主,也有重新給予當屆學生參選的資格。這樣才讓大家能團結起來應對局勢。
「莫名,看來你有話說。」千問延伸一轉,便看到莫名似乎已經等待了很久
莫名,水屬性太極俠客,早年在效疆手下做學徒,是對惡念有着怨恨的人物,和少夢類似,他的家人也是死於惡煞的屠殺。對於染行,他也有所耳聞前幾日星寒特地找到他談論了此事,即染行在任務中以惡念打傷同伴的事情
「統領,試煉之地歷來與惡煞不兩立,染行又是一個有着惡念力量的人,恐怕他並非真心投奔這裡,只是以試煉之地為跳板提升自己,去實現其個人的目的罷了。這樣的人留在試煉之地,早晚是試煉之地的一大隱患,因此將他列入試煉之地接下來大會的名單,是否欠妥,還有待商議」
莫名此話一出,幾位殿主瞬間面色鐵青,統領剛剛說的話他沒有聽嗎?今天明明大家提前借到的通知,是染行被紫苑所審問,怎麼就成了莫名口中的樣子?幾位震驚的殿主把目光投向紫苑和千問,各自握着茶杯,連蓋子都不敢打開
紫苑則並未在意莫名的話,淡定的坐在原地喝茶。千問則輕微的咳嗽一聲,繼續開始回應莫名的話
「莫名,還記得昔日你的老師教導你的東西嗎?」千問並未在意剛剛莫名的話,因為前些日子,星寒也說過類似的話,但大會在即,不是討論這些問題的時候
莫名則回答道:「記得」,表情極為肯定
「那我可以請你示下嗎,莫名?效疆老師是怎樣教導你的,給大家說說看吧」千問也不急繼續回答,和紫苑一樣,端起茶杯安然的喝茶,其他殿主這才拿起茶杯紛紛喝茶。
「力量,是一把雙刃劍,那並不是錯;錯的是人心,是利用力量的人。本心於正,則力量可以用於正道;可惡念占據內心,則必然是惡的一面,會為禍世間。我想染行屬於後者」莫名繼續說着,其他殿主無一人繼續接應他的話茬
千問看到了機會,隱隱地露出微笑,看來效疆的學生覺悟還是不錯的
「剛剛莫名講到,力量是一把雙刃劍,在於用它的人心術是否為正。那我請問,染行是我親自提審加入這裡的新晉俠客,本心為尋找自己失散的親人,這些理由或許也正是莫名所經歷的事情,我想大家應該可以理解這種心情,這無可厚非。可莫名說染行是有心為惡,大家又有誰認同呢?」
一句發問,大家一片安靜,紫苑放下茶杯,夢江緊閉雙眼,莫名稍有不屑,申屠則一直閉着眼睛。
千問掃視一周,見大家都沒有發言,便繼續說了下去
「紫苑,你的說法呢?」千問見幾位殿主並無異議,便看向紫苑,示意她說些什麼
「莫名,你說染行有心為惡,那我請問你的證據何在?」紫苑忽然發難,從自己的包裹中拿出一份文件,但並未急於上交。千問也並未基於索要,而是握在紫苑手中,自己則微微一笑,端起茶杯悠然的喝茶
原來昨日安七出門的瞬間,便遇到了以觀察多時的紫苑。二人的談話過程,全部被紫苑單獨記錄,安七自己的記錄也同時被紫苑閱讀。和安七簡單交談幾句後,紫苑便整理了兩份供詞,準備出來現在手中的文件
「俠客向來把彼此視為出生入死的同伴,可染行以惡念打傷同伴,卻不見有所公示,還單獨為傷人者好酒好菜的供着。我想這是統領識人有誤,還是莫名所言確有此事呢?」莫名的語氣雖然有所放低,但追問之勢肉眼可見
「莫名說的有理,可我手裡的文件,是莫名以及此時相關人員的審訊材料,接下來我將基於近期的調查,向莫名問幾個問題,不知可否示下?」紫苑這時才把文件交給夢江,由夢江親自交給千問
文件密封嚴整,蓋有試煉之地公認的印章,封條也由統領一級直接下發,莫名見此情形,眼眉無意之間跳動幾下,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不妙
星寒,你個叼毒的傢伙,借老子的口給你開炮,好手段啊!莫名整理了情緒,喝了一口茶,眼眉才沒有繼續跳動,點頭肯定紫苑的提議
「好,既然是莫名點頭,也是各位殿主有目共睹,那我便開始提問,各位意下如何?」紫苑掃視周圍,千問則在公示之下用元氣拆開封條,取出兩份口供,和一份紫苑自己的總結提案
紫苑見千問微微點頭,其他幾人並無它意,便開始了第一個提問,也是昨晚審訊的要點:染行在爆發力量開始,至傷人為止的記憶已確認全部丟失。
「我想請問莫名,既然你講染行有心為惡,請問為什麼為惡之人不知自己為惡,反而在甦醒之後首先關心傷者情況,並且明確不存在這段記憶呢?」
莫名沒有回答,由於千問對這件事的封鎖,這些信息和星寒口中所說染行的所為並不相符。自己也沒有理由去回擊這份調查,畢竟這完全符合試煉之地的調查程序,莫名撓了撓頭,不知從何說起
「既然莫名沒有回答我的第一個問題,那我就繼續提出第二點:即染行是否是在力量的失控下導致其做出了極端行為?因為如果是存心所為,又怎會出現安七所說染行試圖收回對準樓月釋放的惡念這個細節,我想既然是存心或者有心為惡,又何必對目標做出憐憫,既是有心為惡,何必多此一舉呢?」紫苑的尖銳提問讓莫名一時無法措辭,只好將就的站起身來答話
「看來,我對事情的全貌還缺少充分的認識,聽信了流言蜚語,對事件的涉及人員得出了錯誤結論,這一點,我要向統領和各位致歉。接下來我想繼續聽完紫苑的所述」莫名態度的轉變,才讓周圍閉目的申屠睜開眼睛開始喝茶,夢江擦了擦額頭的汗珠,紫苑也得以繼續陳述調查結果
千問這時才看完文件,放下茶杯,緩緩地給桌上殘局的棋子放到紫苑手中交給莫名
「看來這盤棋,可以落下最後的棋子了。就由莫名來吧」千問並不急着發言,而是把最後的一枚棋子交給莫名,叫紫苑坐下休息。其他幾人也看着莫名的落子
而莫名則把棋子交給紫苑,「今天的發言多有冒犯,豈能由我落下最後一步棋。還是交給紫苑更為穩妥」
莫名畢恭畢敬,雙手把棋子遞給紫苑,千問這才露出滿意的表情,開始了自己的講話
「之前特意把這件事按下不表,可能讓大家只知道有些事情的某些部分,這確實是我這一層的不足。鑑於大會臨近,這本是試煉之地的一大喜事和要事,一個小小的染行不足以特地通知大家,搞那麼大陣勢,那麼熱鬧是沒什麼必要的。所以這件事一開始就對各位保密,到剛才,紫苑已經把大致的事情大致的來龍去脈數落一番,大家也好了解這件事的後續和全貌,這是我和紫苑,也是更多人希望的」
話還沒說完,就迎來了幾位一直沉默的殿主們鼓掌,他們並不希望此時有什麼因素影響大會的進行,哪怕有人犯錯,也只是各自口頭教育後暫且記下了,並未繼續追責到底
「今天把你們叫到這裡,了解了事情,也熱鬧一番了,我想該說一說怎麼處理,這也是你們要知道的。首先紫苑這個材料,加之她所說的,可以證實這並非有心為惡,可以給一個改造機會嘛,若是真的改造不善,則就地正法,讓他消除記憶離開這裡,這也是規矩。」千問說完話,幾位殿主的表情完全舒緩開來,茶杯的聲音此起彼伏,紫苑也受到了眼神示意,現場改寫了名單,把這個飽受爭議的名字寫了進去
殿主們各自散去,安七隨着紫苑來了棋盤附近,簡單了解了安七的所作,千問便對安七提出了表揚
「很好,犯錯的人需要疏導,人總有些話需要疏導才可以表露出來,這件事你處理的很好。後續也適當的放一些話,就像樓月的情況等等,說一些嘛,鬱悶的人總需要這些來喘喘氣的」千問一邊說着,一邊拍着小輩的肩膀,說起安七的過去,紫苑在一旁觀看,大家歡聲笑語,似乎剛剛的吵鬧已經瞭然腦後了
游龍和少夢按照開會前千問的指示,終於在書緣的看護下已經初步恢復的樓月,樓月散着頭髮,紫苑專門找來了新的衣服,一身和尺寸的淺藍色短衫和長褲,乍一看此時走路還有些遲緩的樓月,少夢都開始驚嘆自己低估了美女的存在——那線條和逐漸豐滿的體型,頓時讓他感覺遇到了陌生人一般
第二天的夜晚帶着又一輪的圓月出現了,樓月甦醒並且逐漸的在少夢的攙扶下做起康復訓練。游龍終於有了幾分笑意,等待着紫苑的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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