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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鮮血混着酒液，順着母親的額角流下。
她倒在地上，眼裡儘是茫然。
父親在一旁，對着她拳打腳踢。
我哭着撲過去，試圖阻止。
卻被他一腳踹飛。
母親為了護住我，承受了更多的毒打。
我永遠無法忘記，那個冬夜，母親背靠着牆，
渾身是血，卻笑着對我說：
「阿慧別怕，媽媽會一直保護你。」
後來，父親故技重施。
他喝多了酒，闖進家裡。
母親正背對着她，為我縫製冬天的棉衣。
父親一把扯過她的頭髮，將酒瓶摔在她面前。
母親下意識地抬起胳膊，擋住了飛濺而來的碎玻璃。
她不再像從前那樣逆來順受，
反而站起身，與父親爭奪酒瓶。
爭奪中，她奪過酒瓶，砸在地上。
清脆的聲響中，她抄起一旁的菜刀，對準父親。
父親被嚇住了，後退幾步，奪門而出。
自那以後，父親很少回家。
後來我才知道，他欠了高利貸，跑路了。
那年我七歲，母親三十四歲。
我長到十二歲，父親都沒再出現過。
漫長的時光里，母親一邊打零工，一邊讀書。
她拿到了自考本科證書，也拿到了會計師資格證。
生活逐漸好轉。
我上了高中，讀了大學。
大二那年，母親嫁給了鄰縣一個喪妻的中年男人。
男人有個兒子，比我小兩歲。
聽說他兒子患有腦癱，智商停留在五歲。
我見過那男孩，他長得又高又壯，智商卻低得可憐。
男孩喜歡纏着母親，每次見到我，都會流着口水叫我「姐姐」。
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母親嫁給那個男人後，便隨着他搬到了鄰縣。
我很少回去看她，逢年過節，也只是打個電話問候一聲。
其實我很想她，但我從來沒對她說過「我想你」。
母親亦然。
她對我的思念，全都藏在細節里。
我生日那天，她會給我打電話，
笑着對我說：「阿慧又長了一歲，是大姑娘了。」
除夕夜，她會發短信給我：「阿慧，回家吃頓飯吧。」
她從不說「我想你」，也不說「你回來看看我吧」。
就像此時，她聲音哽咽，
也只是問我：「今年回家過年嗎？」
無盡的酸澀與沉鈍湧上心頭。
一周後，我處理好了工作的交接和離職手續。
我給孫雲飛發了最後一條短信：
【我回老家結婚了，以後別聯繫了。】
至此，我與過去的三十年，徹底告別。
我回到了老家。
母親在城中村買了處帶院子的房子。
我在小院裡建了片花田，每天蒔花弄草，日子過得十分清閒。
母親見我這樣，難免心生不安。
她察覺到我的狀態不對，但沒直接問，
只是隱晦道：「阿慧，你還記得馬伯良嗎？」
我指尖微頓，抬頭看她：「怎麼了？」
馬伯良是我青梅竹馬。
母親道：「他現在在縣裡工作，
前段時間在街上碰到你陳姨了，
聽說你辭職了，他想約你出去走走，吃頓飯。」
母親小心翼翼地觀察着我的神色：
「你要是不想出去，我幫你回絕也行。」
我沉默幾秒：「什麼時候？」
母親微怔，隨即道：「明天晚上。」
我點點頭：「好。」
母親面露喜色：「那……我回去了？」
她起身離開，走到門口時，似乎想起了什麼。
她回頭看着我，
目光中滿是疼惜：「阿慧，你最近瘦了很多。」
我笑了笑：「沒事，我會養回來的。」
母親欲言又止，最終只是嘆了口氣。
第二天晚上，我與馬伯良約在一家咖啡廳。
他點了我最喜歡的四季春瑪奇朵。
我淺酌一口，唇齒瞬間被濃郁的巧克力味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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