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血從我胸口湧出,噴到嬤嬤身上。
她氣極,揮鞭打得更凶。
直到我意識模糊,才看到一塊明黃色的衣角,從側間走出。
一隻手捏起我的下巴。
拇指抹去我嘴角的血跡。
「皇后不要怪朕狠心,是嫻兒容不下你。」
我忍下冷笑。
與他一般深情:「奴婢從未怪過聖上,只是我們的孩子……」
高煥像是突然想起這事。
「孩子?皇后是說昶兒與嬡兒嗎?他們出宮才是最安全的,不然像皇后一樣,豈不是活不成了?」
鉗在我下巴上的手指,突然用力,幾乎把我骨頭捏碎。
「朕倒是有件事想問皇后,昶兒和嬡兒真是朕的孩子嗎?」
我沉下眸子,因疼痛聲音已經發顫:
「不然聖上認為是誰的?」
高煥靠近我,嘴唇幾乎貼到我耳朵上:「可是太醫說,朕身體有恙,根本不會有兒女。」
我的心突地跳一下。
後背的汗與血跡混成一塊。
但長久的後宮生活,早已讓我不動聲色。
「是哪個太醫說的?如此侮辱聖上,就該亂棍打死,再誅他九族。」
高煥定定凝視我許久。
捏着我手突然鬆開,「哈哈」大笑。
他接過內官遞來的帕子,擦了手上的血,朝外吩咐:「來人,送虞卿回宮。」
又看了眼剛才打我的嬤嬤:「拖出去埋了吧。」
嬤嬤連哭都沒來得及,就被捂嘴拖出去。
我回到宣慈宮,內官已經在等着宣旨。
我以宮女身份,獨占一座宮殿,無詔不得出宮門半步,亦不得見任何人。
半夜,阿嫻換了一身裝束,出現在我床前。
告訴我,孩子已經安全。
但太醫院的醫正,被打了五十大板,以我的名義。
我啞了嗓子:「人怎樣?」
「活着。」
「讓他辭去宮中事務,另作安排吧。」
同時,我交給了何佑嫻一包藥:「控制量,何昱找到之前,狗皇帝還不能死。」
阿嫻的眼睛立刻紅了。
何昱是她二哥,也是我們年少的玩伴。
我入宮後,何昱來看我。
被高煥帶走,從此再無音訊。
當時何家不得勢,哪敢向皇帝要人。
我雖向高煥發過幾次脾氣,可得到的回答是,他讓何昱去辦差了。
至於去哪兒,辦什麼差,他一句不提。
最後還是我父親出面,聯名朝臣一起,才逼他扔了一份手書與何家。
告訴他們,何昱一切安好,只是現在不能回來。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收到過何昱的信物,也收過他的書信,卻始終未能見到人。
阿嫻聲音極輕:「姐姐,你說我二哥他會不會已經……」
「別胡說,他定是在的。」
「那我們為什麼找不到他?」
我回答不出,但我認識何昱的字。
不僅是字體,還有他寫字的小習慣。
那些書信,是他的。
有何昱為介,在我發現高煥開始對虞家動手時。
便與何家取得聯繫,假意成仇。
這些年我家雖敗,但何家起來了,還是掌握兵權的武將。
之所以沒對高煥動手,一來是京城防衛,及城外駐軍的兵權,仍在高煥手裡;
二來,我們找遍京城內外,卻一直沒有何昱的下落。
阿嫻入宮,與我共演苦肉計,也是為了此事。
外面突然傳來響動。
阿嫻正想出去,高煥的聲音已經傳進來。
「虞卿,朕來看你了。」
我從床上滾下。
示意阿嫻掀開床板躲進去,才往門口爬。
從寢殿到門口有十幾步遠。
高煥跨過門檻就止步。
然後看着我一點點爬到他腳邊。
才假惺惺蹲下:「竟傷得如此重。」
「聖上萬安!」
我以頭點地,給足他虛榮。
高煥讓人拿來藥,慢條斯理往我身上撒。
「虞卿,他們說,你如果不做皇后,朕這皇位也做不長,你信嗎?」
「不信。」
我面對他,回得沒一絲猶豫:「聖上乃真命天子。」
「虞卿還是這麼會說話。」
高煥笑了。
把手裡的藥扔給我。
「朕也不信,天下是朕的天下,怎會受一個女人脅迫。」
他突然掐住我的脖子。
「可是這麼算來,朕早些年還真受了一些委屈,被你虞家牽着鼻子走。」
我知道他在報復。
也知道,現在我最好什麼也不說。
他發泄夠了自然會走。
可胸口的怒火,還是不由自主地燒了起來。
我直視他的眼睛。
「如果聖上說的是我入宮的事,那後宮三千,豈不是個個都要牽你的鼻子。」
「怎麼,聖上不想做天子,要做民間的牛羊,任人牽着走了嗎?」
「啪!」
我的臉歪到一邊。
嘴裡腥甜一片,可臉卻是木的。
我冷漠轉回,插他最後一刀。
「如今正得寵的是何皇后,聖上小心鼻子,別再被她牽了。」
高煥差點氣瘋。
走時,把我這裡僅剩的東西全部砸了。
我剛要鬆口氣。
走到門口的他,又折身而返。
我再次被他鉗住。
他的聲音又陰又冷:「我知道你想知道何昱的下落,我現在就告訴你,他活着,但他能活多久,完全看我的心情。」
我使勁攥住手心,才忍住沒抽他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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