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 Inktalez
我們沒理由向高煥要何昱的信。
但我們有計謀。
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把這件事弄清。
要麼高煥拿信回來。
要麼,我把他的寢宮翻了。
與阿嫻商量好對策,我們分頭行動。
各項準備就緒。
時間定在踏青節。
高煥有一個習慣,每年踏青節這天,他不祭天地,不祭父母,卻會踏上高高的城牆,站在上面半日。
沒人知道,他那時在想什麼。
但今年,我會與他同行。
踏青節前,我備上吃食和薄酒,去長信殿找高煥。
這裡為朝臣議事殿,也是高煥批閱奏摺的地方。
我到時,戶部和吏部均在殿內。
似乎在論今年春闈事議。
內官把我引入偏殿:「皇后娘娘先稍作歇息,聖上已知您到了。」
我賞了他一把銀稞子。
一盞茶工夫,高煥進來。
帶着滿面怒容。
「連科考的銀子都擠不出來了,那幫窮酸書生,能用多少錢?」
去歲夏有旱災,冬有雪殃。
不知有多少百姓餓死凍死。
賑災的銀子是送了出去,可有多少進入百姓的手裡,沒人知道。
總之,國庫是空了。
我打開食盒,給他斟酒。
然後又繞到他身後,給他按壓頭上的穴位。
手剛按下去,便被他捉住。
「虞卿怎麼看?」
「內宮不得妄議朝政,臣妾記得聖上訓示。」
他略一使力,便把我從後拽到前面,且跌倒在他腿上。
手指摸到我脖頸處。
好像稍一使力,就會把我脖子掐斷一樣。
「皇后連死都不怕,還怕說兩句話?」
既然這樣。
我便把準備好的話說出來。
「戶部說沒錢,可朝中官員的俸祿一點沒少,每年都按時送到。」
「連宮裡嬪妃的月錢,也是一點不少。」
「吏部說這次春闈花費大,原因是春寒,要備炭火和棉被。」
「可春闈是踏春之後的事,雖然近幾日是冷了些,然而天氣不會一直冷下去。」
我觀察着高煥的臉色,繼續說:
「讀書人,也未必扛不住那點寒氣。」
「往年聖上在踏春節這天,總會去城門,那裡風大寒冷。」
「今年,讓臣妾陪您同去,共沐寒風。」
「若還有人說天氣冷,就告訴他,難道連我一個婦人也比不了?」
高煥「哈哈哈」大笑。
「很好,虞卿說得有理,朕這就告訴他們去。」
但在起身前,他說:
「虞卿陪朕去城樓就免了,讓嫻兒去吧。」
春闈的事很快得到解決。
可誰要陪高煥去城樓,卻三波五折。
他一天能有十個主意。
中間摻着挑撥我和阿嫻。
我們兩個當高煥的面,自是鬧得沸沸揚揚,讓他滿意。
背後卻早已定好,去城樓的人要如何,留在宮中的人又要如何。
踏青節前一晚。
高煥先去阿嫻宮裡。
一個時辰後,他又來到我宮裡。
臉色不好,唇色亦有些發青。
我知道,阿嫻給他加量了。
所以他看上去更為癲狂。
一進來就把我抱住,連床榻都沒走到,就近推倒在一張桌子上。
我看着他氣喘吁吁、欲生欲死的樣子。
內心只有一件事:何昱的書信。
「聖上可記得今日是什麼日子?」
高煥汗濕的頭髮垂在鬢角,茫然抬頭。
我朝他笑了一下:「十一年前,聖上就是今天去的虞家。」
他的興致瞬間消散。
穿好衣服喝茶時,才把後話續上。
「那時虞家似乎在與何家議親。」
「對,議的是我二妹與何家二郎的婚事。」
「什麼?」高煥不信。
但他想聽。
這麼多年,他一直為何昱來看我的事耿耿於懷。
以前不是沒給過解釋。
他從來不信。
今天的說法新鮮了。
我向自己的妹妹潑髒水。
「當年,我二妹與何家二郎私訂終身,還暗結珠胎,我家覺得丟人之極,把二妹關了起來。」
「何家二郎為了婚事能成,只能向我求助。」
「他以為,我入宮為後,一定能幫得上他。」
「可他沒想到,我一樣恨他無恥。」
「如今我二妹去了北疆,彼地天寒,前陣子捎信回來,似染上重疾,恐不久於世。」
「她一生苦悶,唯何家二郎為她月光,便懇求於我,想見他一面。」
不知高煥信沒信。
只是面色陰鬱,盯着我的目光像兩把淬了毒的箭:「想見何昱?」
「我知這樣不合聖上規矩,只是臣妾自入宮來,親緣漸薄,如今連兩個孩子也離我而去……」
高煥恢復我的後位時,就派人去接兩個孩子。
但得到的結果是,他派去盯着孩子的暗衛全部死亡。
兩個孩子也死了。
他所懷疑的孩子的身世,所憎恨的我與孩子間的感情。
在那一刻,不復存在。
我如今再提,就為了達到刺痛他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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