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天色昏暗了,今天一整日天空都是陰沉無比。
躺在床上的解岸南渾身滾燙,整整發燒了七天,今日終是撐不住了,便從床上支起身子,踉踉蹌蹌地下樓去了附近的診所。
現在是晚上九點多,診所依舊是排滿了病人,醫生還是那天給他打消炎針的那位,只是瞄了幾眼解岸南就寫了單子讓去交錢。
此時的解岸南摸了摸口袋,才忽覺身上的錢已經花得所剩無幾,這幾天都沒有去開工去偷東西,沒有半點收入。
解岸南嘴唇乾得皸裂,微微嘆了一口氣:「早知他娘的偷錢偷一票大的好了。」
猶豫了幾分鐘,他有氣無力地對醫生說道:「醫...醫生,我能不能先欠着,我現在實在太難受了...」
醫生擺擺手:「忙的很,下一位。」
解岸南使勁渾身力氣,瞪了一眼醫生,轉身拖着步伐往門外走去。
「媽的,老子...老子怎麼會落得今日這種地步。」解岸南有氣無力地在街上走着,感覺腦袋越來越重。
他撐着身子,抬起頭,四周大街商店的夜燈不停旋轉,形形色色的人也開始變得扭曲。
「這..這他娘的怎麼回事?」解岸南臉色蒼白地喃了一句便倒在了地上。
周圍的腳步來來往往,並沒有人扶起躺在地上的解岸南,直到深夜下起了小雨,絲絲點點的雨水落到他的臉上,將他淋醒。
冰涼的雨水下來,解岸南感覺雙眼似乎沒那麼灼熱了,他睜開眼看了看四周,昏暗的大街空無一人,依稀能望見遠處模模糊糊的高樓燈光。
一隻老鼠從下水道的井蓋縫隙竄了出來,探頭四處嗅了嗅,爬到了躺在地上的解岸南胸膛上,又順着他的手臂爬去,探頭聞起來。
解岸南喘了喘氣,伸手一把捏住了老鼠頭,抓到臉前盯着,正想狠狠捏死,老鼠吱吱地叫了一聲,渾身發抖。
解岸南頓住了動作,死死看着眼前這隻老鼠,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像這只可憐的老鼠,都是只能晚上出來覓食的可憐玩意罷了。
「走吧哈哈哈。」解岸南大笑了起來,隨即把老鼠放開,任由雨水落到自己身上。
那隻老鼠一跳一跳地跑開,翻進了一隻黑色垃圾桶里。
解岸南也在雨中撐起身子,一步一步爬回了自己房子,他實在沒有力氣站起來了。
9
女人給白寧倒了一杯熱茶,樓下隱約聽到一些醉酒男人的嬉笑聲。
「你家沒有酒麼?」白寧問。
「工作才喝那些玩意,在家喝點養生的。」
白寧眼眉一低,盯着杯中還在沉浮旋轉的茶葉:「我可沒有家。」
女人沉默了一會,點上煙說:「說回正事,最近我們有個姐妹被抓了,她眼力太差,遇到了個狠角色,那男的報警了,所以,這段時間我們都停一下,避一下風頭先,我擔心警察會盯上我們。」
「停多久?」白寧轉頭看向女人。
「三個月左右吧。」
「要不換個地方?」
女人彈了彈煙灰:「其他地盤容不得我們插足,搞不好你被誰打死都不知道。」
白寧抿了一口茶,冷笑着說:「我再過幾年就老了,女人的青春也就這幾年,釣不到那些老男人了。」
「放心,以後十八的姑娘多的是,你帶帶她們,照樣豐衣足食。」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白寧嘆了一口氣。
女人站起了身,走到窗前看着街道上的燈紅酒綠,道:「哪有什麼為難,誰不想體面呢?都是為了活着而已。」
10
房裡堆滿了外賣盒子,一些殘飯骨頭滋生了蛆,在地板上爬動。
解岸南終於是花完了最後一分錢,躺在床上餓了三天,身體也再無力去偷東西。他額頭滾燙,渾身發軟,或許自己要餓死在這裡了,連個收屍的都沒有。
他咬牙費勁地轉頭看了看窗簾的縫隙,有一點陽光透進來,無數的細塵在光影中浮動。
沒想到現在是白天啊,他有些想爬起來到外面看看太陽,但嘗試了幾次,他還是放棄了,連最後一絲力氣都已殆盡,便只能看着那點陽光緩緩移動,直到完全黑了下去。
解岸南知道,已經又是夜晚了,睜着眼在黑暗中不知道躺了多久,耳邊忽而傳來一陣聲響,轉頭望去,有一隻大黑影在書桌上爬動。
看來是那隻老鼠來索命了。
解岸南閉上了眼,那隻黑影爬到了他的胸膛前,探到了他的嘴巴。
此時一陣香甜流入喉嚨,解岸南愣住了,緩緩睜開了眼,這是牛奶的味道,他盯着眼前這隻模模糊糊的巨鼠,心裡驚疑,難以置信這玩意竟然叼着一袋牛奶來餵他。
在貪婪地吸完一袋牛奶之後,解岸南慢慢恢復了些許體力,那隻老鼠也跳下床,離開了這裡。
為什麼這隻奇怪的老鼠要救自己呢?解岸南皺眉思索了許久,忽然想起那晚雨夜他放走過一隻老鼠,或許是因為這個舉動,算是化解了他跟大老鼠之間的仇怨?
解岸南嘖了一聲,心說自己居然會被一隻老鼠救了命,這簡直是現實版的聊齋志異。
然而令解岸南沒想到的是,在接下來的幾晚,那隻大老鼠繼續叼來了各種餅乾牛奶,餵得解岸南身體恢復了不少。
「你能偷錢麼?」解岸南身體已經能夠活動,他拆開一包餅乾,問蹲在書桌的大老鼠。
大老鼠的瞳孔是發紅的,在昏暗中一動不動。
解岸南繼續說道:「我知道你能聽懂人說的話,我需要些錢交房租,能偷些錢麼?」
兩分鐘之後,那隻大老鼠跳下書桌,沒了動靜。解岸南扭頭望了一眼,嘆了一口氣,又繼續睡了過去。
次日太陽從窗簾透了一些光進來,解岸南醒來,把身子靠到床頭,他轉頭看到書桌上散落着一堆錢幣,一百、五十、十塊這些面額都有。
解岸南愣了愣,忙地抓起錢幣,狂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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