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當晚,我出於作弄許文墨的心思,帶她來到了我曾經打工的天天網吧。
她一身黑色套裝,面料柔滑,造型板正,襯得她的肌膚愈發白皙,與網吧里煙霧繚繞、叫罵聲不絕於耳的環境極不相稱。
她的出現引得許多眼底烏青的男人眼中發出精光。
「小葉,過來了啊。」正巧,老闆也在,同我打了聲招呼,注意力便全被許文墨吸引過去。
老闆四十多歲,中年禿頂,滿面油光,大腹便便,靠着收銀台,一手叼着煙,滑膩的目光穿過青煙,精準地打量着許文墨的每一個部位,從上到下,再從下到上。
許文墨往後退了兩步,「我們走吧」
「可是我想在這兒玩會兒,一年多沒來了,你一定沒進來過吧?」我撒嬌似的說,「我知道你房間有電腦,但這兒的電腦跟家裡的可不一樣,感覺不一樣,你不想試試?」
看得出來,許文墨想搖頭。
我趕緊又說,「就當陪我了,行嗎?」
許文墨抿緊唇角,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我掏出錢,丟到收銀台上,對坐在裡面的網管說,「一人兩個小時,再來兩罐啤酒。」
老闆將錢遞還給我,「不用了,今天你們兩個免單,小李,給她們開倆機子,不限時。」說完,又問我,「兩罐夠嗎?不再來幾包薯片?」
「行,來幾包」我把錢又遞過去,被老闆推開,「說了免單」
「42號、43號」網管露出頭,遞給我們兩張撲克牌,牌後寫着身份證號後12位。
我拿起撲克牌,又從老闆手裡接過啤酒和零食,對許文墨揚了揚下巴,「走吧」
許文墨跟着我,往過道上走。
走到半途,我突然回身,看到老闆正盯着許文墨的臀部,發覺我看他,朝我挑了挑眉。
那猥瑣的表情真讓人作嘔。
「怎麼了?」
「沒事」我朝許文墨笑笑,領着她,穿過眾多目光,到達最後一排,「你在裡面還是外面?」
「裡面吧」即便她盡力掩飾,依舊能看得出來,她很緊張,身子都在微微顫抖。
「哦,進去吧」我大概是於心不忍。
最後一排就我們兩個,我坐在外面,將她護在裡面,畢竟,我們一起度過了兩年時光,我不是鐵石心腸,對她沒半點真意。
「喏,吃吧,反正不花錢。」我將大包零食放到她面前。
「不用了,謝謝,我不怎麼吃零食。」
「因為它是垃圾食品?」我斜看着她。
「不是,只是······不吃,」她說得雲山霧罩,「很小就戒了。」
「戒了?這又不是毒。」
她扯起嘴角,我覺得沒意思,把零食拿回來放到了我的機子旁。
開機,輸入號碼,登陸密碼是123,許文墨照着我的法子操作。
「這跟家裡的可不一樣,家裡的沒網遊,你一般玩什麼遊戲?」話說出口,我就覺得這是廢話。
果然,許文墨說,「我通常不玩遊戲。」
「你活着真沒意思,」我有感而發,「不吃零食、不玩遊戲、不交朋友,你除了讀書還會幹嗎?」
許文墨移動鼠標的手指僵住。
「行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探着腦袋,指向前排,「你看他們都在幹什麼,要實在無聊,就跟他們學,不懂的問我。」
她循着我的手指望過去,突然,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前排那位仁兄在帶着耳機看某國愛情動作片,手部還伴有可疑的抽搐動作。
這在網吧里不稀奇,但讓許文墨看見這些——我尷尬地扭頭看她,奇怪的是,她並沒有少女初見類似情形的羞憤和慌張,而是臉色變得更白了,後排本就無光,在電腦屏幕的映照下,更比外面顯得沒有血色,可她這種狀況,絕不是外物作用下的白,是從皮膚下、眼睛裡、身體的每一處透出來的無力和絕望,看上去很瘮人,像從電腦里爬出的女鬼。
「喂,你沒事吧?」我離她遠些,小心地問。
她顫抖得更厲害了。
「你別嚇我哦」
她終於從前排收回目光,急促地喘息了一陣兒,「對不起」
「沒事沒事」我打開一罐啤酒,擺在她手邊,「喝點酒,緩緩神。」
她對着啤酒罐猶豫了兩秒鐘,握住罐身,仰頭悶了一大口,緊接着劇烈咳嗽起來。
她那副狼狽樣,讓人忍俊不禁,「以前沒喝過?」
「沒有,」舌尖舔舐了嘴角的泡沫,像偷穿了母親高跟鞋的孩子一樣露出稚嫩而單純的笑,「有點苦」
「是有點苦,喝習慣就好。」
「嗯」她好像聽到什麼了不得的秘密,重重點頭,深以為然。
這給我一種莫名的成就感,我便順勢把撕開口的零食推給她,「這個也試試,真的不錯。」
誰知她斷然拒絕,「這個就不用了。你玩你的,不用管我。」
「好吧」
我帶上耳機,打開勁舞團,在音樂的催動下,很快進入遊戲狀態。
一年多沒進網吧,手指靈活度和反應力都下降了不少,連輸三把,正敗興的時候,「小葉,玩遊戲呢。」老闆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後,一手撐着桌邊,一手按着椅背,以半包圍的姿勢將我圈在中間,一股濃烈的男人臊氣充斥在我的鼻端。
「是啊」我心中厭惡,表面應付道。
「我看看,玩的什麼呀?勁舞團,小女生的玩意兒,怎麼不試試魔獸聯盟,那個好玩。」
「王哥,你一個老闆還有時間玩遊戲啊。」
「嘿,開網吧的不玩遊戲開什麼網吧,不怕你笑話,你王哥就因為玩遊戲退的學,開網吧是我從小的夢想。」老闆企圖把庸俗無能上升到精神高度,他當我白痴,以為提起「夢想」二字就能引人崇拜,可惜,我和許文墨都不是智商小白。
「呵呵,那王哥你真厲害。」我乾巴巴地笑。
老闆覺得尷尬,摸摸鼻子,站直身體,吸氣、收腹,竟蠻橫地從我的座位和牆壁之間的縫隙里擠了過去,夾在我和許文墨當中,同樣以半包圍的姿勢困住了許文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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