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 Inktalez
四月的天氣照說不該如此多霧,可河面上濃的漿糊似的霧氣已然包裹了船身,我想到志怪小說中無形的魑魅,它們大概就是這般勾人魂魄的吧?
男人的故事說得斷斷續續、顛三倒四,很難想象他是商場殺伐中口若懸河的成功者。
在座的各位,應該聽出來了,許小然、劉君亮、陳連慶、李華,可不就是第一個故事中的角色,許舟是誰呢,許小然的父親,林葉的情人,那許小然又是誰?
想必不用我多說。
故事說到這裡,我難免有些疑惑,劉君亮說在他即將猥/褻許小然時,宋月桂偷偷放在他外套口袋裡的手機及時救下了許小然,劉君亮也因此選擇投河自盡,可許舟又說,那次許小然並沒有逃脫,反而罪惡一直持續下去,直到一年後被發現。
劉君亮在撒謊?
他為什麼撒謊?
在許舟陳述的時候,這兩個問題縈繞在我的腦海,揮之不去。
我越想越困惑,如同鑽進了粘稠的泥沼,退不出看不透,連呼吸都有些困難,我抱住頭,不由得喃喃自語,「他為什麼撒謊?為什麼?」我的神經開始抽痛,痛得我渾身發抖。
「姑娘,你臉色不太好看。」許舟探問道,「怎麼?你認識小然嗎?」
我認識小然嗎?我不知道,我頭很疼。
我已經無法思考,像籠子裡的倉鼠,許小然是許文墨,許文墨是林葉的朋友,林葉是許舟的情婦,這些簡單的問題像倉鼠的跑輪一樣,讓我暈頭轉向。
「你認識林葉嗎?」我忍痛問道。
「林葉?你說林葉?你怎麼知道她?」許舟並未等待我的答案,而是長嘆一聲,說,「林葉啊,那是以後的故事了。」
「很長嗎?」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你是怎麼懲罰那個劉君亮的?」一直沒有發聲的婦人突然出聲問道,看來這個冗長而無趣的故事竟吸引了她。
老者不知何時停下了撥水,船槳掛在船舷上,他轉過身,面對我們三個,饒有興致地盯着許舟,察覺我看他,朝我瞥了眼,咧嘴笑開。
「那個狗東西!」許舟恨恨罵了句,「李華說的沒錯,雖然我是個男人,但我必須承認,現今社會對女性還是有些地方不公平的,我女兒受了傷害,是絕對的受害者,我不能讓劉君亮這個狗東西犯下的罪惡再次損害到我女兒的名譽,所以我不能以強/奸罪狀告他,但我有的是手段,我的手下,就是文依,查到了劉君亮的家庭賬戶,我往上面打了二十萬,二十萬不多,但在那個年代卻不是小數,接着,我買通了銀行人員,做了假的匯款記錄,記錄上顯示那二十萬是逐年分次匯入的,然後我找到相關部門,實名舉報劉君亮貪污受賄,當然,那時候打擊貪腐的力度不如現在這麼強,劉君亮做了十幾年的校長,上頭有人脈不奇怪,自然跟着有些勢力阻攔,但我豈是那麼好應付的,我不計較錢,一堆一堆往上砸,總會砸開劉君亮通往監獄的道路。」
「成功了?」婦人又問。
許舟點點頭,「成功了」
我感覺婦人笑了,她躲在墨鏡、口罩、黑暗中,但我就是感覺她笑了。
我眉頭微動,不禁又想,劉君亮入獄,那前天晚上來的又是誰?
左前方,許舟搓了搓臉,挺直板正的油頭有幾縷短髮耷拉下來,更為他添了幾分英雄落魄的惋惜感,果真,最脆弱、最經不起時間磋磨的皮相,卻是最吸引人的東西。
「這件事處理完,我······」他又開始了他的講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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