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的很多農村,有很多禁忌。
比如,吃飯時筷子只能並排橫放在碗上,而不能直接插在碗裡,尤其是不能豎着插在碗裡,老人說,筷子插在碗裡的飯是給死人吃的:插着的筷子就好比請鬼神的香。
傳說早年村裡有個熊孩子不聽老人的話,老是把筷子插在碗裡,時間久了就老是吵着:飯涼,沒滋味。身體也一天一天眼見着瘦了下去。
家人請了「大師」來「看」,大師說孩子的筷子老是插在碗裡,遊蕩的鬼魂都以為是給自己的飯,搶着先吃了……再後來,家人再看到他把筷子插在碗裡,兜頭就是一巴掌,孩子也就改掉了這個毛病,身體也慢慢恢復了。
還有一些禁忌現在的年輕人都不太在意了,比如小時候誰家出現了蛇、刺蝟等,大人都不讓去打,說這些是「財神」,家裡出現了這些意味着財神到來,你打了它將不利於未來的財運。
但蛇確實嚇人,隨着老人一個個過世,一些禁忌漸漸被年輕人所淡忘了,反正是如果發現了蛇,肯定不會留那些曲里拐彎的東西在家裡。
村里三哥上小學的時候,學校四周還都是土牆,其中東側牆外是條大溝,放學時為了抄近路回家,都是越過土牆從溝裡面穿過去。
一年夏天,下了一夜雨,早上上學時發現學校土牆被雨水沖刷掉很多泥,有一處牆基下露出一具完整的白骨,根根肋骨還排列的整整齊齊,後來學校安裝自來水管開挖地面,也挖出了清代的銅錢和屍骸。村里老人說,學校是後來建的,早年間戰亂不斷,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什麼人的屍體埋在了那裡。
正常情況下,這些地方大都是「不乾淨」的,但蓋成了學校,天真無邪的孩子們聚集,也凝聚了陽氣,陽氣過盛,不論鬼神都得退避。
但如果誰家陽氣不足,房子蓋的「不是地方」,可能就會惹得鬼怨神欺。
話說三哥蓋房子時宅基地緊張,急着結婚的三哥就選了村邊一處多少年來只長蒿草不種莊稼的荒地。向村里打了申請,村幹部早就被他求告得沒了脾氣,反正在那個年代,沒有明確歸屬的都是集體的,村里就同意了。
三哥迫不及待地打地基開工。
晚上收工留下大批建築材料和施工用具,因為是在村邊,怕有人順手偷去,三哥就搬來鋪蓋被褥睡在了工地,白天累了一天,晚上一躺就沉沉睡去。
恍惚之間,一個白鬍子老頭不知道從哪兒出來,二話不說,掄起手裡的拐棍朝着三哥就打,嘴裡還斥喝着:誰讓你來我家的?快滾出去!
三哥一邊伸右胳膊遮擋,一邊辯解:別打別打,你聽我說,這是村里給我劃得宅基地!
忽地醒來,卻是南柯一夢,也就沒有太在意。
天亮,幹活的人來了,忙前忙後的三哥總覺得右臂脫了力,還隱隱作痛,捋上袖子一看,右臂上一片青紫印記。更讓人想不到的是,不管標線打多直,老師傅們砌出來的牆都是歪八扭七不成樣子;更讓人驚懼的是,大上午正幹活,一個師傅突然從腳手架子上摔了下來,然後起身扔下瓦刀鐵青着臉回家去了。
房子不得不停工。
村里上了歲數的人說,那片荒地原來是晚清一個舉人家的墳塋,後來家道中落,後人凋零不繼,也沒人添墳,慢慢看起來就成了平地。現在三哥要在人家陰宅上蓋房子,原主家當然不樂意!
從腳手架子摔下來的師傅也說:正幹活呢,一個白鬍子老頭過來就是一拐棍:不能在這兒蓋,滾下去!然後自己就懵頭懵腦地掉了下去……
後來?
好像是在一個「大師」的指點下,三哥買來香燭紙裱,請了只有孝子才燒的紙糊的車子、樓宇、童男童女,做了場法事,房子最終蓋了起來。
此後,三嫂過門,孩子出生,都是順遂如意。
八十年代初,實行了聯產承包責任制,家家都忙了起來,生產隊的牲口也分到了各家各戶,作為「閒話中心」的牲口棚也就沒有了。
後來村里通了電,有了電視機,這類故事就更加沒有了生長的土地。
一個時代就此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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