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煙霧和塵埃衝破了際線,赤色的岩漿隨著氣流衝上了半空中,部分衝火山口流瀉出來,氣流帶起的沉悶聲和大地顫動的聲音一起,奏起了毀滅的樂曲。
絢麗的景觀給眾人帶來的是震撼、恐懼、敬畏和慶幸。
慶幸的是,在火山噴發前他們跑得足夠遠,也慶幸,休眠火山時隔一段時間再噴發,並不像他們在電視裏看到過的那樣,有十足的毀滅性,侵蝕掉山莊和人類的性命。這一次的噴發,是有少許的岩漿飛出了火山口,往下流動,在到達山腳前,基本就消失殆盡了。
眾人離火山足夠遠的時候才停下腳步,身側是稀疏樹木林立的山坡,地麵依舊在顫動,附近根基不穩的樹木紛紛倒下,巨大的熱浪傳過來,掀起了眾人的頭發和衣角。
劫後餘生。
徐暖不止一次體驗到這樣的感受了。那種生命再次回歸身體被自己掌握的感覺,叫做實在。
幾個人停下腳步回頭看的時候,早先不動聲色爬到山坡上的許航卻是略帶驚喜的叫喊。
“大家過來看看,我發現特種樹了。”
福禍向來相依。
徐暖幾人爬上在顫抖的山坡上時,發現不遠處佇立著紅色的特種樹,依舊是筆直的線路,不為環境所改變。
火山腳下地勢高高低低,四處都有山坡和零散的樹木,而特種樹是筆直的穿過了這些高低不一的山坡,這也意味著眾人接下來的路程是危險不減的。
山坡就像是過了九十歲的老年人,隨隨便便的一個動作都是顫顫巍巍的。眾人在爬上山坡,爬下山坡的時候,還不得不躲避滾動的石頭。誰也不知道這陣震動會持續到什麽時候,但是眾人又都知道,在震動停止之前,誰也不能放鬆警惕。
唐靜姝和謝懷在多次道謝和抱歉後,乖巧的加入了前行的隊伍裏,鑒於他們倆的背包丟失了,其他四人都是友情讚助他們衣服和食物。唐靜姝對於此次經曆是心有餘悸,鄧茵茵也充分的發揮了一個密友的作用,百般安慰,讓徐暖見識到一個柔情的鄧茵茵。
而謝懷的餘悸隻能自己吞咽了,許航不善言辭,為人可以是內斂也可以是木訥,不會主動安慰人。顧澤可以是英俊瀟灑溫文爾雅,也可以是氣勢淩人咄咄逼人。更為主要的是,在謝懷的眼裏,顧澤是情敵,他才不會去找情敵尋求安慰。
團隊是有個人組成的,這也注定了團隊會有一個思想,而各人也都各自的思想,六個人或是沉默或是淺言的向前行走,又很難知曉身邊的人的想法。
這日,邊開始染上暮色的時候,大地的顫動才停止,眾人鬆了鬆繃緊的神經,輕鬆的找了個宿營地,依舊是各有分工。
徐暖拿了幾個大瓶子跑到一條溪流前,認真的觀察了溪水的狀態後,才開始汲水。
邊汲水,徐暖邊發散自己的思維。
才到這關兩日,邊發生了很多的事情。
而在紛繁雜亂的事情中,她需要理清的事情有好幾件。
顧澤想要告訴她的事情和這個遊戲的秘密是否會幫助到自己?
按照設計者的設計,她可能遇到哪些關卡,怎樣才能更好地保全自己?
按照他們目前的進度,與第一批遊戲者的差距還有多少?
以及,顧澤近日莫名的舉動和稱呼該如何解釋?
除了最後一點可以直接向當事人詢問,其他的都需要契機和時間才能知道答案。
“該怎麽問出口呢?”徐暖嘟囔,手上的動作不停,“莫名其妙的。”
“想問什麽?”
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得徐暖直接把水瓶扔出去了。
得了,又得重新打水了。
徐暖伸手撈回那個瓶子,然後瞪著罪魁禍首。
顧澤輕鬆隨意的把玩的手中的一個繩子,繩子的末端是捆好的柴火堆。
見到當事人了,可是問不出口。
徐暖有些煩躁,繼續瞪著顧澤。
“你這個表情,像是我搶走了你的食物似的。”
顧澤笑得蕩漾,一雙朗目竟然比邊的星星還要耀眼,劃過的星光在這個夜晚別具魅力。
徐暖反應了一會會才沒好氣的。
“我又不是吃貨。”
才不會把食物看得那麽重要。
剩下的半句話徐暖沒出口,那也太孩子氣了。
沒人和徐暖過,但她微仰著頭睜大了一雙杏眼看著人的時候很像是某種動物。
所以她不能理解顧澤突然笑得開懷,還誇張的沒形象的一隻手捂著自己的肚子。
“你變了好多。”
徐暖有感而發,緊接著就詫異的發現自己完顧澤就愣住了,那雙燦爛過星星的眼睛瞬間變成深沉無比,透不進一絲光。
又來了,這樣上位者的氣勢。
良久,顧澤嘶啞的。
“喔?哪兒變了?”
“我隨口的,你幹嘛這麽較真?”
徐暖裝作無辜的眨眼,她敢篤定,不止她一個人覺得顧澤變了,溫和如鄰家大哥哥,腹黑如氣的領導,淩厲如遙不可及的權威者,顧澤在這幾種狀態下的切換已經好幾了。比起她,許航這位好友更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變化吧。
仔細想了想,徐暖記得應該是在峽穀那一關遇到顧澤後,他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她明白人都是多樣的,在遇到不同的情況時性情會不一樣,但是偶爾她也會腹誹顧澤這樣的表現就像是同時擁有了不同的人格一樣。
有讓她覺得和善的人格,也有讓她感到害怕的人格。
“你也變了。”
在徐暖回憶的時候,顧澤繼續了話題。
“嗯?我不是一直都這樣嗎?”徐暖有些鄙視的看著顧澤,轉移話頭的技術也太爛了。
“是嗎?”
顧澤突然抬頭看向夜空,語氣變得飄忽。
遙不可及。
徐暖注視著月光下的顧澤,得出了這個結論,此刻的顧澤,是陌生而又遙遠的。這樣的疏離感讓人有些難受,徐暖選擇了退了一步,輕笑的。
“也許變了吧,讀書的時候和進入社會後總是會有一些變化吧?”
“有道理。”
顧澤收回了仰望空的視線,轉而看向徐暖,唇邊噙著斯文的笑意。
“打好水了就一起回去吧,他們正等著呢。”
他指的變化是進入遊戲後,徐暖逐漸表現出來的變化。或者,是在他改變後徐暖的改變。
看來,他的法子奏效了呢。
許航曾經告誡他,一個人的心裏隻能住進去一個人,而徐暖在心裏有人後是不會再打開那扇門。
他不會等著那扇門打開的。
他會包圍那扇門,看著那扇門從裏到外開始腐敗,然後那顆心完完全全的被自己裹住。
哈,一個時而聰慧時而遲鈍的人,一個時而堅強時而脆弱的人。
在聰慧和堅強占據她的時候,他靜默。
在遲鈍和脆弱出現的時候,便是時機。
人的心啊,都是會改變的。
時間,最是無情,而那無情,是永遠的深情。
徐暖抱著水瓶跟在顧澤身後往宿營地走的時候,沒有看到顧澤唇邊略微詭異的笑容。
沿著特種樹前行的日子不會枯燥,眾人咬牙的看著時不時從山坡上滾下來的石頭和樹木,或者是前方突然凹陷下去的大洞。這樣的阻擾,嚴重的影響了眾人的速度。
“真是沒完沒了!”
鄧茵茵十分不爽的看著眼前出現的一個大洞,這個大洞太大,完全的阻攔了這條路。
“切,又得爬上去繞路。”
唐靜姝和謝懷也是麵有苦色,已經沒有力氣抱怨了,他們的腳底板已經不知道起了多少的水泡了,曾經嬌嫩無比的腳丫已經長出了較厚的繭。而他們還得依賴醜陋的繭來讓走路變得更加輕鬆些。
“行了茵茵,抱怨隻是白費力氣,省點力氣爬上去吧。”
每次出來阻止這種喪氣話的都是板著臉的許航。
鄧茵茵不怕地不怕,唯獨怕許航這個黑口黑麵的男人,大許在她的潛意識裏,許航是她的長輩。
許航一開口,鄧茵茵就立馬閉嘴,再一看總是沉默著的徐暖和憔悴的唐靜姝,又不滿的嘟起嘴,但是沒敢些什麽。
眾人正準備認命的爬上山坡,顧澤卻突然一擺手,聲音沉沉的。
“等等,大家聽聽,這是什麽聲音?”
什麽聲音?
早就沒了力氣的徐暖勉強提起精神,凝神側耳。
類似於山坡塌陷巨石掉落的沉悶聲,也像是輪子滾過土壤碰撞石子發出的聲音。
徐暖眨眨眼,正想思考這會是什麽發出的聲音時,那股聲音突然變得清晰無比,並且越靠越近。
“糟糕!”
顧澤臉色大變,許航則是接著他的話下去。
“可能是火山泥石流,大家趕緊往兩邊跑,跑遠點再上樹。”
事實上,大家現在隻有一個方向可以跑,就是來時的那條路。
聽到許航的提醒,眾人都紛紛沿著原路往回跑,而入許航顧澤所猜測的那樣,真是火山爆發後的泥石流。
從地底下翻滾上來的,一路席卷著樹木山石的泥石流浩浩蕩蕩而來。
顧澤幾人都安然的跑遠了,跑出了這股泥石流的範圍。
隻是當顧澤停下來往回看的時候,不由得驚呼。
“暖!”
當初為了觀察那個洞離得最近的徐暖,沒有逃脫掉這場泥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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