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到警察打來的電話,說我媽被人撞了。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我老公的初戀,張雲心。
她正在和警察交談,簽了幾張單子。我站在樓道口,腳步躊躇,不敢上前。
時隔多年,她還是和當年一模一樣,無論在哪都是人群里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可她不是在國外嗎,什麼時候回國的?
我一個走神的功夫,張雲心已經處理好公事,轉過身來。
我連忙躲到了樓梯間。
這是我下意識的本能反應,連我自己也說不出我在害怕什麼。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拐角處,我才走出來,匆匆去我媽的病房。
還好,我媽傷得不重,聽警察說,是有人衝着我媽喊了一聲,我媽避讓了一下,所以才只是扭傷了腳踝。
肇事者還算有良心,硬把我媽拉到醫院,說再觀察一天,還交齊了住院治療費用。
所以這件事,就以和解的方式和平處理了。
我看着我媽,一臉恨鐵不成鋼。
「您也太好說話了吧,要沒人喊你,你這會兒指不定傷成什麼樣了呢!」
我媽擺擺手,「算了啦,我看那姑娘跟你也差不多大,態度蠻好的,應該不是故意的……」
我媽說着,突然想到什麼,拉着我的手又道:「我跟你說,撞我的分明是個男的,出了事居然叫一個女人出面解決,真不是個玩意!」
「跟你家辛川比可差遠了……」
聽我媽提到我老公,我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覺得張雲心出現在醫院的時機,有點太巧了。
於是問我媽:「媽,你說的那個姑娘,她長什麼樣?」
「反正比你好看。」我媽一邊說一邊拿出手機,「剛加了個微信,你看看。」
一看到微信頭像,我就認出來,果然是張雲心!
是她撞了我媽?
不對,還有個男人!
「那個男的呢,媽你認識嗎……」
「他戴着口罩,我沒看清楚,怎麼了?」
「沒事……」
如果是我老公,即便戴着口罩,我媽也應該能認出來才對。
當是我心理作用吧,我媽既然這麼說,那就應該不是他。
回家的路上,我一個人坐在地鐵里心事重重。
張雲心回來了。
我老公知道嗎?
如果他知道她回來了,他會不會……
我不敢往下想。
回到家,辛川已經在廚房忙活了。
我換好衣服去幫他,他問我:「今天出門了?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我買了你愛吃的菜,給你做紅燒排骨。」
「嗯,去了一趟醫院,我媽被人撞了。」
說這話的時候我死死盯着辛川,想從那雙驚訝的眼睛中看到一絲慌亂。
然而沒有。
他眼中只有擔心,「媽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崴了腳,在家待一陣子就好了。對方……是個女司機。」
我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點破那個名字。
我想試探辛川的反應,又怕是我自己多想,破壞了我們這麼些年的夫妻感情。
在我掙扎的時候,辛川說道:「不是我嫌棄女司機,但大部分女司機開車真的不行……好在媽沒事,不然一定跟她沒完。」
他往我碗裡夾了一塊排骨,轉移了話題:「我看你最近挺累的,我過段時間可以申請年假了,帶你出去逛逛好不好,你想去哪裡玩?」
辛川說話的語氣態度和平時沒什麼區別,但我卻總感覺他是故意想要避開什麼。
吃完飯,辛川去洗碗,我在客廳休息。
我隨便找了本書看,但翻來翻去半天都看不進去一個字。
辛川洗完碗又開始打掃擦地。結婚這幾年來他一直都會主動包攬大大小小各種家務,知道我喜歡光腳在地上踩,他就每天都把地板擦得乾乾淨淨。
周圍的朋友誰都知道他對我有多好。說他會出軌,根本沒人會相信。
換做以前,我也不信。
可是,現在張雲心回來了,事情變得不一樣了……
臨睡前。
我洗漱好從浴室出來,床頭已經放好了一杯蜂蜜水。
辛川知道我平時不喜歡喝水,所以每天晚上都會給我準備蜂蜜水,說是既可以補充水分,又可以助眠。
我喝了一口,覺得今天這杯水的味道不太對勁。蜂蜜甜味的掩蓋下好像嘗到了一絲絲苦澀的味道。
「這水味道有點怪。」我脫口而出。
「是嗎?」辛川伸手接過我的杯子,淺淺嘗了一口,「可能是漂白粉的味道。今天新換了一家桶裝水,看來不太行,下次還是訂原來那家。」
我瞟了一眼客廳的飲水機,水桶的包裝確實不一樣了。
我沒想太多,很快就喝完了杯子裡的水,然後上床睡覺。
第二天。
我醒來的時候辛川已經上班去了。
我窩在床上畫稿子,想起舊平板里存了一些素材,想找出來參考參考。
家裡許多舊物件都被收在頂櫃裡。我搬了椅子翻箱倒櫃,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放舊手機舊平板的箱子。我費勁把箱子抽出來,卻不小心把旁邊的箱子也扯了下來。
箱子砸下去「哐當」一聲,裡面的東西散了一地。
我連忙動手收拾,可隨手撿起的一樣東西卻嚇得我差點尖叫出聲——
一件沾滿血跡的襯衫。
血跡看起來已經幹了很久,大片褐紅色在原本淺色的襯衫上十分刺眼。
我起初沒看清那是血跡,還以為只是衣服上的圖案。
等我定睛看清,頓時嚇得我胡亂把手裡的血衣扔了出去,連連後退縮在角落裡一動都不敢動。
家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這衣服是誰的?
辛川的衣服平時都是我幫他買,但那件血衣我從來都沒有見過。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心裡害怕極了,掏出手機就給辛川打電話。
可是,電話打通了,卻一直沒有人接。
看着那件躺在地上的血衣,我一秒鐘都不敢繼續待在這個空蕩蕩的家裡。我抓起手機就衝出了門,想去辛川的公司找他……
「安姐,辛總今天沒來公司啊。你要不給他打個電話?」
公司的前台都認識我,他們告訴我辛川今天沒有來過公司。
可我明明記得,清晨我還在睡夢中,他像往常一樣吻了吻我,告訴我他要去上班了。
如果他沒來公司的話,那他去哪了?
我再次給辛川打電話。
這次,他總算是接了。
「安安,你到公司找我了?對不起啊,我今天出來和客戶開會,剛才一直沒看手機。你在公司附近找地方坐一會兒,我馬上回來,陪你一起吃午飯。」
「不用了,你忙你的,我只是路過,想着來看看你。」
辛川對我說謊了。
他說他在客戶公司開會,但我聽到他那邊隱隱有鋼琴樂聲,還有咖啡杯和勺子碰撞的「叮叮」的聲響。
他應該是在一間咖啡廳里。至少,不是剛從會議室出來。
認識這麼久,辛川很少會對我撒謊。我心裡頓時多了幾分猜疑,所以沒有跟他提起家裡找到那件血衣的事。
掛了電話,我越想越覺得惴惴不安。
我猶豫了一會兒,從包里翻出昨天在醫院時警察給我的事故處理單。
上面有張雲心的手機號碼。
我到路邊隨便找了一家小超市借了電話打過去。
張雲心接起電話,聲音溫柔且禮貌:「您好。」
我倏地愣了一下,沒有出聲。
電話那頭又問了一聲:「您好,請問哪位?」
我反手掛了電話。
一通電話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卻掀起了我心底里的重重波瀾。
我聽到了張雲心那頭的背景音樂。
和上一通打給辛川的電話里,一模一樣。
除了他們現在就在一起之外,我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可以用來解釋這個荒誕的巧合。
我渾渾噩噩地回到家,腦子裡一團亂麻。
看到還在地上的血衣,我突然意識到,辛川隱瞞起來的事,可能比我想的還要更多。
這件血衣是從頂柜上的盒子裡掉出來的。
也就是說,在我發現它之前,它一直被人妥善仔細地收着。
而在這個家裡,能這麼做的人就只有辛川。
我今天剛發現這血衣的時候實在是被嚇傻了,想都沒想就條件反射地去找辛川。
是的,這麼多年,是我太信任依賴他了。
以至於我根本沒有想過,他會有事欺瞞我。
辛川為什麼會在家裡藏着這樣的東西?
上面沾得那些血,又是誰的?
越來越多的疑問接踵而來,我感覺自己的腦容量都快要不夠用了……
大概是因為「做賊心虛」,我記住了張雲心的手機號碼後,打算把昨天的事故處理單燒了。
再拿出那張單子時,我猛地想起了昨天那位警官說的話。
「本來在駕駛座的是位男士,但我們趕到現場後那位女士卻一直堅持說車是她開的。」
當時車上還有個男人。
那個男人……會不會就是辛川?!
一個突然生出的可怕的腦洞讓我頓時毛骨悚然。
難道,昨天的車禍,其實並不是一場單純的意外。
辛川就是因為怕被我和媽媽發現是他,所以才臨時跟張雲心換了座位……
我在辛川回家前把血衣收回了原來的位置,不想讓他知道我已經發現了這件事。
以免打草驚蛇。
評論 0 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