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沒有說穿,只是笑了笑:「謝謝你。我平時工作也忙,沒什麼時間過來陪她。你能來看她,陪她說說話,她一定很開心。」
「嗯。」張雲心像是在想着什麼,敷衍地應了一聲便着急要走,「既然你來了,那我就先走了。」
「等下。」我馬上叫住她。
聽到聲音,她怔了怔,伸出去正要拿包的手輕輕一顫。
我敏銳地觀察到這細微的動作,心裡越發生出幾分懷疑。
我還是鎮定地笑着,對她說——
「我送你出去吧。」
「順便,有些事想問問你。」
我放下東西,送張雲心下樓。
站在電梯裡,氣氛略顯微妙。
我不知道上次在西餐廳的那場爭吵,辛川有沒有告訴過張雲心。
我猜,她已經知道了。
不然的話,她就不會表現得這麼緊張。
張雲心刻意迴避着我的視線。她拿着手機撥弄了半天,看起來一副很忙碌的模樣。
可我瞥了一眼,見她手機上顯示的一直都是桌面。
她低着頭,快要把手機桌面劃爛了,大抵實在忍不住了才終於開口問我:「江安,你剛才說有事想要問我?」
「嗯。」我點頭,卻只是說,「我聽辛川說,你們公司最近在做一款新型的藥物研發,可以治療失眠?」
說話時,我仔細觀察着張雲心的表情。
我並沒有打算這麼快就跟她撕破臉。我故意提起那種藥,想看看她會是什麼反應。
果然,下一秒我就看到了她臉上的微笑不自然地僵住。
她沒有馬上回答我的問題,猶豫了一會兒,像是在考慮什麼。
或者是說,更像是在想該怎麼編藉口。
片刻後,她語氣為難道:「是的,不過這種藥現在還在研發階段,並沒有確定可以投入使用。你忽然問我這個,是為了……?」
「那真是可惜,我本來還想問問你,像我媽媽那種情況能不能用你們的藥。」
「阿姨看起來身體挺好的。如果失眠的情況不是太嚴重的話,還是建議不要讓她吃藥。畢竟,精神治療類的藥物,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對人體有害的成分。」
「是嗎。」
多麼諷刺的一句話啊。
我真想問問她——
你既然知道是藥三分毒,卻還要讓辛川往我的水裡下藥,該不該算是司馬昭之心?
可我最終也沒把這話說出口,只是笑了笑:「嗯,謝謝你的提醒。」
這時,張雲心大概也意識到剛才的話是我的試探,連忙補了一句:「不過,我們這個項目已經非常成熟了。比起市面上其他的安眠藥,我們的研究對人體的損害會降低很多。我想,用不了多久就能獲批上市。到時候,如果阿姨真的有需要的話,你可以隨時聯繫我。」
「嗯。」
我沒再說話,只是送張雲心走到療養院的大門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提起了那藥的緣故,本就微妙的氣氛變得越發緊張起來。
快要到門外,張雲心轉身對我說:「你快回去吧,我叫個車走。」
看她迫不及待想要離開的樣子,我又多問了一句:「你男朋友不過來接你嗎?」
「他還在加班,沒時間。」她答。
聞言,我趁機問她:「那不如我送你吧,你現在要去哪?」
「不用不用。你才剛過來,還是先陪阿姨吃飯吧。」張雲心連忙擺了擺手,「我就去前面吃個飯,打個車幾分鐘就到了。」
「約了人?」
「嗯……約了個朋友一起吃飯。」
我明明只是隨口一句閒聊的話,卻讓張雲心的臉色倏地變得僵硬。
見狀,我腦子裡頓時就想到了辛川。
我沒有追問,只是笑笑:「那你快去吧,一會兒要到晚高峰了,別再遇上堵車就不划算了。」
「好。」
幾句看似十分尋常的道別後,我看着張雲心坐進了出租車。
而此時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的都是她剛才那些緊張侷促的反應。
明擺着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送走張雲心,我馬上拿出手機查看了辛川車上的行車記錄儀實時錄像。
好巧不巧。
車正好行駛在路上。
通過畫面里的街道標牌,我一眼就看出辛川的車正在往療養院這個方向開。
確切地說,是往療養院附近不遠的噴泉廣場。
看到辛川把車開進噴泉廣場的地下停車場時,我幾乎已經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剛才張雲心說她約了人在附近吃飯,而辛川也「碰巧」來到了療養院附近唯一一家大型商場。
這意味着什麼呢?
不言而喻。
我隨即開車追了過去。
剛停好車上樓,就看到了張雲心的身影。
她和她的那位「朋友」,一邊聊天,一邊穿過商場。
單看背影——
嗯。
這組合,男帥女美,天生一對。
不愧是我上學時真情實感磕過的 CP。
我想,如果那男的不是我老公的話,這畫面一定會更加和諧。
是的。
張雲心約好的那位朋友,就是我那還沒來得及離婚的老公,辛川。
大抵是聊得太投入,他們並沒有發現我,很快便並肩走進了一間餐廳。
餐廳有一面朝向商場內的玻璃牆。
透過玻璃牆,可以看見裡面的情況。
我馬上走進餐廳對面的咖啡廳,選了個合適的位置,觀察着餐廳里的動靜。
很可惜,辛川和張雲心並沒有選靠窗的座位。
我隱約看到他們穿過餐廳走廊走到了裡面,然後便什麼也看不見了。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我端着一杯咖啡,坐立難安。
我明知道那對狗男女現在就在餐廳里,可我卻什麼也做不了。
只能幹等着。
上次,我撞見辛川和張雲心去酒店開房的時候,我心裡又慌又亂,什麼也沒做就直接逃走了。
這次,我不想再這麼窩囊了。
就算不能像電視裡演的那樣,衝上去抓他們個現行,至少也得找機會拍幾張能讓我打贏離婚官司的照片才行。我心裡暗暗決定。
不過,眼下他們還在餐廳里,想來也做不了什麼。
所以,我必須耐心一些。
等他們吃完飯。
說不定就乾柴烈火,一觸即發了。
等他們吃飯的時候,我給之前找的私家偵探發了條消息。
問他有沒有空現在過來一趟。
私家偵探說,那是另外的價錢。
現在是他下班時間,他還得陪女朋友去看電影。
呵。
祝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別走上我的老路!
私家偵探雖然人沒來,但還是很敬業的遠程指導了我幾招。
他說,捉姦這事最主要的就是時機。
一定要等房間裡邊的兩人都脫光了再進去。
不然什麼都拍不到,場面很容易尷尬。
我想了想,問他:「非得衝進房間去嗎?有沒有稍微婉轉一點的辦法?」
畢竟,上都上去了,總不能拍完照就走吧。
老話怎麼說的?
來都來了。
高低得說兩句。
可我這人吧,吵架不太行。
我怕到時候沒帶幫手吵不過他們。
私家偵探過了一會兒回復我:「不上樓也行。如果能拍到他們在酒店大堂膩膩歪歪的鏡頭,一般來說也能湊合用。」
我:「懂了,謝謝大佬。」
我總結了一波。
私家偵探和上次陳飛揚說的話都差不多。
反正,重點就是要拍到對方的親密舉動。
至於場景,只是作為一個加分項。
我思來想去,還在猶豫着到底該不該一鼓作氣捉姦在床,把他們釘死在偷腥的恥辱柱上。
還沒等我想出結果,那倆人已經從餐廳里走出來了。
可讓人失望的是,他們根本沒有什麼親密舉動。
別說親密了。
連個手指頭都沒碰上。
從出現在我視線里的那一刻起,辛川和張雲心之間就保持着一段恰到好處的距離。
既不顯得疏遠,卻也不顯親密。
兩人有說有笑,朝着商場大門走了出去。
見狀,我連忙起身跟着他們,想看看他們到底會不會走進旁邊的酒店。
然而——
走出商場。
只見辛川抬手就攔了一輛出租車,目送着張雲心離開。
我頓時大失所望。
搞什麼啊?
居然真的只是吃個飯就完了?
我心下直呼離譜。
可轉念一想……
等等。
我現在是在期待着我老公去跟別的女人開房嗎?
這事情怎麼好像不太對勁……
我皺了皺眉,還來不及多想,一抬頭就看到辛川轉頭朝我的方向走了過來。
我猛然被嚇了一跳。
難道他剛才發現我了?所以才先送張雲心離開?
我手忙腳亂地躲進了一間服裝店,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
忽然感覺,自己才像那個心虛的賊。
我躲在服裝店的貨架後,偷偷摸摸看着外面。
服裝店的店員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我好幾眼。
估計擔心我是個偷東西的扒手。
屬實是想多了。
哪有這麼明顯的扒手。
從貨架的夾縫裡,我看到辛川往服裝店門口經過,徑直走了過去。
他一邊走,一邊在手機上打字,不知道在和什麼人發消息。
看起來,他似乎並沒有發現我。
我這才鬆了一口氣。
等了一小會兒,我走出服裝店,四處環視着尋找辛川的蹤影。
幾分鐘後,我在一家花店門口看到了從店裡走出來的他。
手裡還抱着一大束紅玫瑰。
看到那束花,我心裡倏地一緊。
紅玫瑰這種花,應該是毫無爭議的情人之花了。
反正,我是從來沒聽說過,有誰會把這種花拿去送朋友送老媽的。
那麼,辛川買這束花又是要送給誰呢?
我不得而知。
我忽然想起,我和辛川剛在一起的時候。
那時,我總是半開玩笑地向他抱怨,說他從來沒有送過花給我。
可能是被我纏得煩了。有一天,他主動問我,喜歡什麼花。
我說,紅玫瑰。
辛川毫不留情地笑話我,說我怎麼喜歡這麼俗氣的花。
我白了他一眼。
俗氣怎麼了?
愛情本來就是這麼俗氣又直白的東西。
從那之後,辛川開始學會了給我買花。
他偶爾會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順路買一支紅玫瑰帶回來給我。
兩塊錢一支的紅玫瑰。
能讓我開心好幾天。
他又笑話我,說我怎麼這麼容易就滿足了。
我說你不懂。
讓我開心的不是紅玫瑰。
是被人放在心上的踏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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