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納斯的腳步在飛船門緩緩合上的瞬間,停滯了片刻。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放在對講機上,內心深處的悸動似乎無法控制。他再次回頭,看向那逐漸消失的艙門。伊莎貝拉的面孔,帶著不屈與決絕的神情,在陰影中顯得無比堅強。喬納斯知道,這是他們最後的見面,這道門關上,將徹底隔斷他們的命運。
艙門「砰」的一聲沉重關閉,回音在寂靜的洞穴中回蕩著,仿佛敲響了命運的鐘聲。喬納斯的內心突然一片空白,像是被什麼巨大的力量抽空。他握緊了拳頭,強迫自己將思緒拉回來,逼迫自己不要再回想伊莎貝拉的臉。他必須完成她留下來的使命——將這一切的資料帶回去,將那隱藏在黑暗深處的恐怖真相公諸於世。
他深吸了一口氣,試圖鎮定心神,然後拿出對講機。他的指尖在對講機的按鍵上顫抖了一下,但很快就穩住了。他迫切地按下了通話鍵,聲音急促而焦慮:
「雷蒙德!聽到我嗎?這裡是喬納斯,回覆!」
耳邊響起的是冰冷的雜音,電波刺耳的嗡嗡聲在空氣中徘徊著。喬納斯心中的不安開始加劇。他再次按下了通話鍵,這次的聲音更為急切,幾乎是咆哮般地喊著:
「雷蒙德!該死的,回覆我!艾莉森和塞謬爾情況怎麼樣?」
對講機依然沒有回應,只有斷斷續續的嘶嘶聲,以及一陣不協調的電子音。喬納斯眉頭緊皺,心中無法抑制的焦慮逐漸升溫。他知道,雷蒙德應該早就回到了哨站,理論上應該能夠回覆他的呼叫,但眼前的情況顯示,訊號似乎遭到了嚴重的干擾,讓一切聯繫都變得困難重重。
他不甘心地繼續嘗試:
「雷蒙德!這裡是喬納斯!你那邊的情況怎麼樣?聽到請馬上回覆!」
依舊是沉默,只有持續的雜音和電波干擾。喬納斯感覺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籠罩著他,讓他的思維彷彿被堵塞在某個死胡同中,找不到出口。
他一邊小心地踩著洞穴中的石階,另一隻手握緊了槍。四周的黑暗像是一層層厚重的迷霧,將他包圍。他能感受到洞穴內越來越壓抑的氣氛,空氣沉重得讓他喘不過氣來。他知道,時間不多了。即便他已經逃出飛船,卻依然困在這個地獄般的地下世界中。
他嘗試再次呼叫對講機,這次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急迫:
「雷蒙德!回答我!」
然而回應他的,依然只有無盡的雜音,這一次甚至有短暫的靜默,隨後是更大的嘶嘶聲,像是遠處的訊號源被徹底切斷。喬納斯的心跳猛然加速,他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像是無形的陰影正在逼近。
他開始懷疑,雷蒙德和那些留守在哨站的士兵是否還安然無恙。他想起了艾莉森和塞謬爾,他們的狀況如何?如果雷蒙德那邊出了什麼事,他們或許已經陷入了更深的危險之中。
他的腦海中閃過伊莎貝拉那堅定的面孔,以及她交給他的硬碟。喬納斯低頭看了看那塊存儲著一切真相的硬碟,內心突然升騰起一股責任感。他知道,不管哨站那邊發生了什麼,他必須先將這些資料帶回去,這是伊莎貝拉為了完成計劃所付出的一切,他不能讓她的犧牲白費。
然而,與此同時,無法聯繫雷蒙德的困境讓他倍感不安。他明白,如果哨站那邊真的發生了不好的事情,那麼他們可能已經孤立無援。他獨自在黑暗的通道中徘徊著,心中充滿了焦慮與恐懼,前方的路似乎越來越不明朗,而眼前的一切,像是已經失控的命運洪流,正朝他鋪天蓋地地壓來。
喬納斯站在洞穴口,望向深不見底的黑暗。他咬緊牙關,攥緊了對講機,心中默默發誓:無論前路有多危險,我一定要帶著這份資料,活著走出去。
他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氣,然後轉身再次進入那無盡的黑暗中,開始尋找屬於他們唯一的生路。
雷蒙德站在哨站中央,四周靜得可怕,只有他急促的喘息聲與心跳聲不斷在耳邊迴響。他低頭看著自己滿是鮮血的雙手,黏稠的血液順著指縫緩緩滴落,染紅了地上的泥土和石板。那濃烈的血腥氣味充斥在空氣中,像一層無法揮去的陰霾,壓迫著每一寸空間。
他的視線緩緩向前移動,目光落在了躺倒在地的艾莉森身上。她的雙眼大睜,嘴角還殘留著微弱的喘息痕跡,但隨著每一秒的過去,生機迅速消散,脖頸上清晰的掐痕像是某種詛咒般,將她的生命徹底奪去。雷蒙德的手還僵硬地保持著掐住她脖子的姿勢,指節泛白,手腕微微顫抖著。他根本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掐住艾莉森的,他只知道,當他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時,艾莉森已經倒在了他腳下。
四周的景象更是讓雷蒙德心頭發涼。塞謬爾的屍體就在不遠處,血肉模糊不堪,他的身體已經變異得面目全非,然而雷蒙德依舊認得出這位曾經的技術專家。塞謬爾的肢體像是被撕裂了一樣扭曲著,整個胸腔幾乎被掏空,四散的血肉和破碎的骨頭撒滿地面,宛如一場屠殺的現場。
不止塞謬爾,哨站裡的其他僱傭兵也無一倖免。四名僱傭兵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滿身都是血洞和破碎的骨骼,像是被雷蒙德用手硬生生撕碎了。他們的眼睛大睜著,似乎在死亡的瞬間依然滿含驚愕和恐懼,沒有人能理解這名曾經與他們並肩作戰的夥伴,竟會在一瞬間將他們全部屠戮殆盡。
雷蒙德呼吸愈發急促,他整個人顫抖著,無法相信自己剛剛做了什麼。他望向四周,一片屍橫遍野的景象讓他感到陌生而扭曲,這根本不是他曾經熟悉的戰場,而是一場來自地獄的惡夢。而這場夢境的兇手,正是他自己。
他無法理解,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明明只是短短的幾分鐘,為什麼他會失去對自己身體的控制?為什麼手上的鮮血會如此令人恐懼?他閉上眼睛,似乎想要掙脫這一切,但當他再次睜開雙眼,屍體依然橫陳眼前,無論他怎麼逃避,血腥的現實無法改變。
「這些是……我做的?」雷蒙德喃喃自語,聲音沙啞而虛弱,像是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他的手依然緊握成拳,血液從指縫中滑落,像是某種無法擺脫的詛咒。他的腦中回想起過去與喬納斯並肩作戰的日子,過去無數次在生死邊緣共同戰鬥的畫面一一浮現,但現在,他竟然成了這場屠殺的主謀。雷蒙德的內心一陣崩潰,無法理解為什麼自己會在這一刻失控,仿佛腦中有什麼東西在操控著他,逼迫他做出這些令人髮指的行為。
他試圖想起剛剛發生的細節,但大腦像是被覆蓋了一層厚重的迷霧,模糊而無法掌握。唯有那股癢意,依然像毒蛇般纏繞在他皮膚底下,時不時地撩撥著他的神經,讓他感到無法自控的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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