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靜默了一陣,然後傳來女子嚶嚶的哭聲。
劉思睿身體陡地一震,刷地一下站起來,疾上前兩步,霍地拉開了門扇。
兩個麵色慘白的人,就這樣四目相對。可是,物是人非,中間的鴻溝,已經被鮮血填滿。
再也,回不去了。
“秋遠,按照你的囑咐,我們把她帶了來。剛才的話,我們全都聽到了。”駱大春彎腰拾起地上的一柄短劍,“可是她奪了我的劍,打算尋死來著。”
沈紅鳶淚水衝花了臉上的妝容,顯得格外弱。旁邊攬著她的肩膀,巧妙地控製著她行動的女子,是韓媚蘭。
劉思睿定定地望著她,一動也不動,好像地球按下了暫停鍵。
“是我……”女犯人抬起頭來,聲音微微有些嘶啞,在我們全無證據僅有推斷的情況下,坦白地承認了自己的罪行,“他們三個,全都是我殺的。”
劉思睿早有心理準備,聽了這句話,雙目還是驟然放大了一倍,眼神裏有種破滅的悲哀。他喃喃地:“是我的錯,阿紅,是我的錯。要不是我不辭而別,你也不會誤會……”
沈紅鳶美麗的雙眼中卻驟然燃起了怒火。
“我,沒有誤會。事情,跟你們想象的根本就不一樣!”
“十年前,你就那麽不聲不響地消失了,留下我一個人,和這樣一包莫名其妙的東西!”女子從懷中摸出一隻早已退色的絲囊,揚手便向劉思睿擲了過去。或許是用力太猛了,動作之後,沈紅鳶的喘息也急促起來。
墨綠色的絲囊不偏不倚地擊中了劉公子的麵門,跌落在地上,散出了一些陳茶的碎屑。那的絲囊想必是常常被人用手摩挲,顏色都已退得黯淡。散出來的茶屑不用,一定是“不知春”了。
劉思睿緩緩地蹲下身去,拾起絲囊,珍重地緊緊捏在手裏。
“我不管你是為什麽舍我而去,即便今知道了,對於事情也不會有什麽改變。十年了,你為什麽走已經不重要了。我隻知道,一切都漸漸地變成了恨,越來越強烈的恨,對你的恨,對這個世界的恨。如果你不走,就不會發生那一切,我的命運,就不會變成那樣。因為……”
沈紅鳶的神色忽然變得極為冰冷:“你可知道,你信任的友人們,都是披著人皮的狼?你可知道在這亂世裏,情義根本不堪一擊?你可知道他們三個在你失蹤之後,一起……淩辱了我?”
他們三人,早就對她垂涎。沒有了保護者,紅顏在亂世中隻能薄命。
劉思睿聽了這話,就像中了晴霹靂一樣,呆若木雞,張大了嘴,怔怔地望著她,一句話也不出來。不要劉思睿,聽了這話,在場的所有人都給這一記晴空霹靂劈傻了。
“當日,我就投了河。可是,閻羅王,他竟然不收我!這是命?是讓我化成地獄的惡鬼,去憎恨,去複仇?”女子越越激動了起來,“可是我什麽也沒有,我要怎麽活下去?”
活下去,靠的是她僅存的東西,一具肉身。而複仇,靠的也是這一具肉身。她以綿軟無力的弱質之軀,騙殺了三個強壯的男人。
“色欲,是可是殺人的。”沈紅鳶的臉上開始掛上了冷笑,“十年,我終於找到他們,沒想到他們根本都生活在同一個地方。而我,再次委身於他們,他們竟沒有感到過一絲的不妥。”
根本就不太記得她了,更不要歉意。
“我,已經是個風塵女子了。所以,我將會讓他們體驗到人間的極樂。我侍奉他們,我讓他們在人間的極樂中死去……”
“不要再了!”劉思睿的眼淚已經流了下來。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
他走近了,拉住沈紅鳶的手,把不知春輕輕地放進她的手心:“全部,都是我的錯。這個,是我的心。不知春,是一種固執的東西,它心裏頭春的樣子,是永遠都不會變的。我不能對你言明,也沒資格期待你明白我的心意。可是這十年,我沒有一日不思念。我並未娶妻,回來之後,一直在找你。我希望你已經安好地嫁人生子,這樣,即便我會痛苦,心裏也會覺得安慰。可是……”
劉思睿轉向李世民,跪倒在地上:“請殿下開恩作主,讓思睿代阿紅承擔死罪。”
秦王輕輕地歎了口氣,伸手將他拽了起來:“思睿,你是個明白人,怎麽這樣的糊塗話?罪,可是能代來代去的?要是能這樣,派你去了東突厥的我,是不是成了罪魁?都這樣的話,國法正義何在?”
劉思睿麵色一變。隻聽得李世民道:“這件事情,三個死者過錯在先,但不論因果是什麽,殺人者,必須擔罪。沈氏,你手上三條人命,原本抵命也是應該的,你可知道?”
聽了這句話,劉公子臉上忽地露出了喜色。我一直在旁邊聚精會神地聽著,這會兒也是忽然鬆了一口氣。
有“原本”,就會有“但是”的!
“但是,一個國家,弱質女子遭人欺淩,卻無處討得公道,隻能憑一介柔弱之軀,自行伸張正義,這是國之罪。將來有一,律法,官府,會保得你們安泰,再也無需如此。”
我震驚地望著他,我第一次對於曆史上的人物感到心折。這是何等現代的司法理念!簡直比現代還超前!
不愧是一代明君!他會是一個真正偉大的帝王!
“沈氏,今日我在此代行官府之職,對你科罰,你跪下。”秦王平靜地道。
沈紅鳶依言跪地,劉思睿也挨著她,在旁邊跪了下來。
“今罰你入奴籍,終生不得脫。罰入思睿府中侍奉,不得予以妻妾名分。”
二人跪拜謝恩。
“啥意思?”我悄悄地問旁邊的駱大春。
駱大春撇撇嘴,用很很的聲音:“還能是啥意思?罰她一輩子當奴婢,名分啥的是別指望有了,就是讓你一輩子卑微,抬不起頭來的意思。可是你覺得,那倆人會在乎這個嗎?”
實際上,這個處罰,是抵不起她犯下的罪的,畢竟,是三條活生生的人命。
可這是古代,皇族啥就是啥。而且,這是能想象的,最好的結果了啊。那兩個人,一定會花一輩子贖罪的。對他們來,在一起,就是幸福吧。
他們又問了一些事情,我就沒再聽了,我和韓媚蘭去收拾東西,準備回碗子山去。總算告一段落了,讓我放幾假吧!實話,真的投入查案了,還確實挺累人的。
回去的路上,聶秋遠無意中對我講起:“沈氏,她本來沒有打算在山上殺人的。那時她才勾上管晟不久,原本想約管晟下山找她,再伺機動手。可是夜間進了房間,卻聞到不知春的茶香,心頭怒意湧起,這才動了殺機。”
也許這就是命呢。如果他沒有在山上動手,管晟的案子就會像前兩起一樣,交給官府。雖然碗子山的人死了,聶秋遠還會去看的,但原始的現場,我們就一定看不見了。看不見的話,這個案件就會被當作普通的絞殺案來處理。我們,就不一定能抓住沈紅鳶。
那麽,她也就沒有機會,再見到劉思睿,也無法重新走上一條正道。
一切,都會是另外的樣子。
“其實,不知春這個茶的味道,還是挺不錯的呢。”聶秋遠忽然微微地笑了一笑,從懷裏摸出一隻精致的包,遞到我的手裏,“你喜歡嗎?回去喝?”
我十分淑女地微笑著點了點頭。
我以為這包不知春是劉公子贈給他的,可是劉公子當時心裏隻裝著阿紅,哪還有心思想這些。很久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這是下第一的大盜賊忽然動了壞心思,從人家那裏隨手順過來的呢。
不過這些,全都不重要了。
***作者菌暈掉了***
現在是9月吧,現在是9月沒錯吧?今下班的路上,忽然發現區裏的紫丁香開花了,紫薇也開花了!它們,難!道!不!應!該!四!月!開!嗎?!
使勁想了想,它們今年4月開過了啊。而且,前幾年,也沒見它們9月開過花啊!
隨著不知春的進展,你們也過糊塗了嗎?
自從加入了靈異頻道,周圍的一切都好像靈異了起來。剛剛又看見一條狗,是中華田園犬的體型,毛乎乎地長了個雪納瑞腦袋,衝作者菌一咧嘴一吐舌頭,好像詭異地笑了一下。哦買噶……
總而言之,不知春篇就這樣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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