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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譬如他第一次將白佳橙誤認為白姐時，心中湧起他自己都解釋不清的惆悵。
又譬如白佳橙給他貼膏藥時，觸在他腰上輕柔的手指，他希望能停留得更久一些。
今天當白佳橙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他身份時，她不知道他慌得幾乎想擇路而逃，卻只能佯作鎮定。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恥，這是在老師、楊天元、以及裴允琳和他母親面前都未曾有過的。
因為他敗者的身份，折損了他作為男人的驕傲。
林栩嘆氣，他好像已經再也沒有辦法繼續閉着眼睛了。
陽光細軟如金絲，柑橘花特有的乙酸沉香酯令人迷醉。
在這樣美麗的早晨，白佳橙在平衡車上展開手臂，她感覺自己就要飛起來了，直到一個瘦高人影闖進視線。
「早上……好。」
車急剎，白佳橙乾笑着跟林栩打招呼。
本想趁他沒起床玩會兒他的平衡車，不料被逮個正着。
他該不會以為自己覬覦他財產吧。
急中生智，白佳橙蹲下摸車底。
「我在幫你試車，唔，螺絲不合契了，板蓋也有點松……呀這線怎麼在外頭，要我說貴東西也不一定好，還不是一堆毛病……」
林栩默默陪她演戲：「您看要退貨嗎？」
「當然不要，你去石桌底下把工具箱拿來。」
白佳橙單膝跪地，把着快趕上她腕子粗的大起子，麻利拆下板蓋，把露出來的電線盤裡面，再重新裝好，螺絲也給緊了一遍。
林栩望着女孩認真的側顏，不得不承認這一刻自己有被她給帥到。
白佳橙起身。
「好了沒問題了。白氏出品，保證上山下坡不散架。」
「你跟誰學的手藝？」
「我外公。」
林栩半開玩笑：「那你可以開個修車攤。」
「修車根本不賺錢。」白佳橙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初中我就試過。」
「你還真試了？」林栩震驚。
白佳橙決定跟他分享秘密：「當時我念初二，花錢地方多，為了拉點客戶，我還在路上挖坑埋釘子，有同學騎自行車從那兒過，扎破胎了我就給他們補。開始免費，後來一次收五毛，不過也比外面便宜一半。」
「你可真聰明。」林栩無語。他十三四歲蠢得除了下棋就是夥同楊天元翻牆上網，就這還被值日生逮着寫檢討，可人家白佳橙那時就開始創收了。
「不過能讓他們天天補胎，得挖多少坑啊？」
「不多不多，十四五個……」
白佳橙面露遺憾：「本來我都快賺到買限量版高達的錢，沒想到教導主任騎坑裡摔骨折，事情就敗露了。我舅媽從學校回來氣得發瘋，雞毛簞子打斷兩根，還把我畫板扔了，到現在我都沒搞清到底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這件事我從沒告訴任何人。」
「會不會被人看見了，你每天蹲那兒挖土多顯眼。」林栩開始跟她分析。
「不可能，我半夜溜出來乾的。」
「那就是推理，教導主任知道你在修車，把因果關係一捋，就知道是你搞鬼。」
「或許吧。」
「不過話說回來，你上學怎麼淨想着賺錢了？」林栩有點不理解。
「我喜歡錢。」白佳橙坦誠。
「你不是喜歡畫畫，怎麼又變成喜歡錢了？」
「誰規定喜歡畫畫就不能喜歡錢，兩者又不衝突。」
「虧你還搞藝術……」
林栩小聲嘀咕，不料被白佳橙聽到：「大少爺，我們搞藝術的不能喝風飲露，顏料畫紙集訓費哪樣不貴。別說談錢俗氣，要不是為了3000塊工資，你堂堂一個職業八段也不會受我差遣不是？」
林栩變了顏色。
這話實在有點……扎心了。
方才積攢的那一點薄薄的氣氛頓時被她作沒，白佳橙卻沒覺得什麼不妥。拍拍手上的灰，她沒心沒肺地說：「我走了啊，你快試試車，挺好玩的。」
鬼才要玩。
林栩瞪眼杵在路口。
一片雲從他頭上飄來，緩緩移過屋頂，又融入更深更厚的雲層。林栩的心也像被雲層裹住，悶不透風起來，直到宋弈灰頭土臉背着書包和他撞上。
兩個失意男人對視，互相從對方眼裡看到了落寞。
「逃學了？」大男人扯了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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