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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11
月光下的鎮子，像泡在清水裡。
方藤偷來汽油，灑在一座房屋的周圍，他扔掉汽油桶，從衣兜里掏出打火機打算點燃，這會卻從屋裡走出來一個七八歲的小孩，神情呆滯。
方藤心一提，死死盯着那個小孩，但小孩似乎並沒有看見方藤，只是呆呆地往前走着。
夢遊？方藤警惕地看着小孩，在他面前揮了揮手，小孩仍舊不為所動。
方藤不再理會孩子，再次拿出打火機，不料背後的小孩踩在汽油上滑倒了，一下摔醒過來，他睜開眼看到方藤，張嘴就哭喊。
「你媽的！」方藤一下衝過去，捂住小孩的口鼻，把他死死壓在身下。
方藤捂小孩的力度越來越大，他腦子裡全是那群小孩嘲笑自己的畫面：「這是你自找的！」
小孩的雙腳不停掙扎，快要沒動靜時，後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方藤猛地一回頭，看到竟是自己的班主任葉千韻，她吃驚地看着方藤，身後跟着幾隻流浪狗，方藤知道，葉千韻經常會在晚上拿一些剩飯剩菜餵這個鎮子上的流浪狗。
「你在幹什麼！」葉千韻驚叫道，身後的狗也跟着吠起來。
方藤腦子清醒過來，他沒有回答班主任，只是慌忙扭頭逃離了這裡。
他不知道埋頭跑了多久，直到體力透支，癱倒在一棵樹下，他呼哧地喘氣，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受到腦後那張臉的蠱惑，差點把整個鎮子都燒了。
「媽的，這到底怎麼回事？」方藤捶打着後腦的臉瘤。
他撿起一塊石頭，猛地往後腦的臉瘤砸去，砸到血肉模糊，自己也暈倒了過去。
12
醒來時，方藤看到旁邊坐着一個衣衫襤褸的長髮老頭。
「你是什麼人？」方藤打量老頭，又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在一個山洞裡，這山洞內簡單搭了一張床，旁邊放着破碗火爐等生活用品。
長發老頭說道：「跟你一樣的人？」
「裝神弄鬼！」方藤起身想走人。
長發老頭撥開後腦勺的頭髮，露出一個鼓起來的肉團：「看到了嗎，當初我跟你一樣，也長過一張臉，但是我把那張臉去掉了。」
方藤回頭湊近去看老頭後腦的臉瘤子，確實還能依稀看到臉的形狀，但五官被磨去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把這東西弄掉的？」
老頭摸了摸鬍子，說：「你是被水鬼把邪性勾出來了，後腦就會慢慢長出像臉一樣的瘤子，如果要想去掉你後腦的那張臉，我給你個地圖，尋到這個圖雅村，找那個村長，他會免費幫你治好，當年我就被他救下來的，那條村子，都是跟我們一樣的人，基本都是長着兩張臉。」
方藤拿過地圖，看了一眼，發現這條村子是在距離現在這個鎮子幾百公里的高山上。
「這麼遠的嗎？我該怎麼去？」
老頭起身往洞外走去：「一張火車票的事。」
方藤低頭看着地圖猶豫，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該相信這個老頭，但一想到自己被罵怪物，已無處可去，便下定了決心獨自去一趟圖雅村，他只想變回一個正常人，在鎮子裡跟家人好好生活。
想到這裡，方藤深吸了一口氣，抓起老頭床前的一些碎錢，轉身狂衝出了山洞。
13
這是方藤第一次獨自出遠門，他找來一塊黑布，把後腦的臉瘤包裹住，忐忑地踏上了火車。
他靠在車廂邊上，聽着轟隆的火車聲，沉睡了過去。
直到四個小時後，一聲長鳴，火車靠站停了下來，列車員拍醒了他。
方藤抬眼望了望窗外的一片連綿不絕的高山，轉頭看了亂糟糟的人群，跟着懵懂地出了車站。他照着地圖走到兩個多小時，到了一處山腳，天色在此時完全黑了下來。
在不遠處有一戶人家，屋子裡亮着昏黃的燈，但方藤不敢上前借宿，只得縮在一棵大樹下準備睡去。
可夜裡冷風實在太大，方藤渾身發抖，肚子也餓得咕咕叫。他使勁咽了一口唾沫，忽然那屋子的門被推開，出來一位小女孩。
那女孩約莫八歲左右，扎着馬尾辮子，她探着腦袋看了好一會方藤，好一會才用稚嫩的聲音喊道：「媽媽，那裡有個哥哥。」
方藤聞言立馬想轉身離開這裡，屋裡出來一位女人喊住了他：「孩子，等等，外面冷，來這裡躲一下吧。」
話音未完，女人跟女孩已經走了過來，方藤緊緊裹着頭上黑布，生怕掉下來嚇着兩人。
「可憐的孩子，你是哪裡來的？」
方藤沒有說話，只是看了看母女兩。
女人唉了一聲：「你這孩子肯定是遇到什麼難處了，先回我們屋裡休息一晚吧。」
「對呀，哥哥跟我回去吧。」小女孩直接扯了扯方藤衣角。
方藤忽然覺得這個女人說話的語氣，很像自己的媽媽，思索了一下，還是跟着母女倆進了屋子。
裡面還有一個男人跟一位老太婆，看樣子是女人的丈夫跟婆婆。那老太端來一鍋湯上飯桌，看到方藤就問道：「這孩子哪裡的，離家出走的？」
女人只是笑着搖頭：「不說話呢，估計害羞，我們先吃飯吧。」
男人也顯得熱情，拿來碗筷招呼方藤坐下，吃飯的時候還不停給方藤夾菜。
小女孩也笑嘻嘻說：「爸爸，我也要。」
「好好，你多吃點，長高高。」男人笑着夾了一塊雞肉，一臉溺愛地摸了摸女孩腦袋。
方藤看着這一家人，心裡莫名感觸，未曾想到會在路上遇到這麼好的一家子。
在晚飯過後，老太給方藤打掃了一間客房出來，方藤輕聲道了個謝便小心翼翼地進去睡下了。
小女孩跟父母都在隔壁的房間睡，方藤在木床上翻了個身，沒一會就聽到那對夫婦輕微的鼻鼾聲。
到夜深時，方藤忽被一陣爭吵聲驚醒。他睜眼仔細聽了下，是隔壁房的那對夫婦吵起架來，語氣十分激烈，緊接着那小女孩也嚎啕大哭起來。
「我都說了不生了，你能不能不要煩我了？」女人生氣叫道。
男人也高聲罵道：「多一個怎麼了？咱媽一直都想要個男孩的，你就聽她老人家一次怎麼了！」
令方藤沒想到的是，那老太也在那房間說起話來：「沒有男孩，怎麼傳宗接代？」
小女孩依舊哇哇大哭，方藤翻身起床，悄悄探出出房，看到那對夫婦站在客廳怒氣沖沖的樣子。
女人幾乎歇斯底里地大喊：「都說不生了，我們都已經有了一個孩子了！」
男人大罵幾句之後，忽然冷聲下來說道：「那是不是沒有孩子了，你才會再生一個。」
男人話完，腦袋忽而扭動起來，後腦勺鼓脹，慢慢凸出來一張臉，一下探到小女孩的腦袋前，張嘴咬了下去。
女孩驚叫一聲便沒了反應，血液濺飛到女人跟老太的臉上，這二人後腦也都長出了一個五官扭曲的臉瘤，她們面無表情地盯着倒地的女孩被男人一點點啃食完。
方藤完全呆住了，怔怔地看着這一切，血腥味充斥着整個屋子。
地上的小女孩只剩一副骨頭後，那對夫婦跟老太都緩緩轉頭，盯向了方藤，露出一種病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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