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芬第一次見到華珍時十歲,華珍八歲。
額娘輕輕地推了推靜芬,眼神中帶着一絲鼓勵:「喜子,還不帶妹妹去玩?」
靜芬微微點頭,嘴角上揚,朝她盈盈一笑,眼中閃爍着熱情的光芒,熱情地伸出手。
華珍也緩緩移出腳步,眼睛裡閃爍着期待,把手放在靜芬掌心,眼中滿滿的都是敬慕的神色,小臉微微泛紅。
靜芬的姑母就是當今慈禧太后,華珍即使和她一起玩也一直都是親昵客氣。
華珍歪着頭,眨着大眼睛問她:「你叫喜子?」
「姐姐,你為什麼又……」
「因為我出生時不足月,而且那天的天氣是很多年來最冷的一天,產婆說我一定活不成,額娘不信,給我取名為喜子,希望能讓我沾染喜氣。我也奇蹟般地活下來了。」
靜芬邊說邊用手比劃着,眼神中帶着一絲感慨。
有時候額娘經常看着華珍嘆氣:「喜子,你要是能有華珍一樣開朗就好了。」
額娘無奈地搖搖頭,眼中滿是擔憂。這時,華珍總是會大聲替靜芬抱不平,她叉着腰,一臉氣憤:「才不是呢,喜子姐姐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姐。」
也許額娘說得對,華珍通曉音律,琴棋書畫樣樣拿手,定不像她這般無趣。
她來到世間十年,不僅長得不算漂亮,也沒有學得一門資本。
靜芬低下頭,有些沮喪地絞着衣角。
她以為時光可以一直這樣漫不經心的傳承下去,很快她便知道她錯了。她忘記了自己生在旁人看來熠熠生輝的葉赫那拉家族。他的出現成全了她全部的劫難。
即使過了五年她也不會忘記。
華珍一個「謝」字都還沒說出口,阿瑪大驚道:「這怎麼使得!」
阿瑪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恐,然後呵斥她們,「快拜見皇上!」
阿瑪一邊說着,一邊拉着她們的胳膊,試圖讓她們行禮。
靜芬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就是當今光緒帝——愛新覺羅·載湉!
當年載湉和父親醇親王一同出宮狩獵,大家休息時他獨自騎馬轉悠,遇到了她們兩人。
在他們相遇不久以後,同治皇帝病逝,因他無子嗣繼承皇位,慈禧太后親自為載湉舉行了親政大典,冊封為光緒帝,其間他再也沒有出過宮。
載湉周身散發的帝王之氣,靜芬看到他的瞬間,心跳加速,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她緊張地攥緊了衣角。
那天,靜芬與華珍偷偷從家裡跑出來到山裡玩時,看到一個策馬狂奔的少年,頓時雙雙被吸引住了。
她們停下腳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少年,像被施了魔法一般。
等少年下了馬,華珍跑上前,眼睛亮晶晶的,好奇地問:「你這么小怎麼就會騎馬?」
少年笑了,笑容像是點醒枯萎枝丫的第一束春日斜暉,那笑容燦爛得如同陽光,溫暖又耀眼:「你們真是有趣,會騎馬有什麼了不起!你們想學我可以教啊!」
「真的?」見他伸出手,華珍雀躍起來,她興奮地跳了一下,小辮子都跟着晃動。
但靜芬因為從來沒有單獨和陌生男子說過話,在一旁沉默不語,她有些害羞地低着頭,手指緊張地繞着衣角。
華珍看到靜芬後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她是我姐姐,你先教姐姐。」
「算了,我們回家吧。」靜芬想攔,她上前一步,拉住華珍的胳膊,眼神中帶着一絲慌亂。
可是少年已經一把將她抱上馬背,動作迅速又利落:「不要怕,這匹馬很聽話的!」
在他的指引下靜芬牽起了韁繩,她的手微微顫抖。
長這麼大她第一次和男子挨這麼近,他的嗓音像一縷春風吹進了她的心,讓她霎時間什麼也不怕了,她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
轉了幾圈,少年開始教華珍,華珍學着他的樣子跳上了馬,俏皮地朝靜芬做了個手勢,吐了吐舌頭。
有人來尋少年,他才揮手和她們道別,手臂在空中有力地揮動着。
直到回了家,兩人才猛然想起忘了問他的名字,她們對視一眼,眼中都帶着一絲懊惱。
時間飛逝,靜芬也長大成人。其間她無數次去那裡依然沒有再見過那位少年。她便一直以為他根本不是京城人。
靜芬永遠記得那天,黃昏時分她和華珍在府里後院嬉戲,華珍看到池裡的幾尾紅頭魚高興地跳向池塘邊假山,腳步輕快得像只小鹿,卻一個閃身掉進了池塘。
下人手忙腳亂地撈起華珍,阿瑪也聞訊趕來,他們的腳步匆忙而慌亂。他們身後還有一個陌生男子。
男子看到渾身濕漉漉的華珍脫下外套上前披在她身上,動作輕柔又紳士,笑着說:「當心着涼。」
這一聲讓靜芬怔在原地,是他!刻入她心底的那個笑容,她的眼睛瞬間瞪大,心跳又開始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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