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重新落座,他居然在這個時候換坐到了我的右邊,還大聲叫我趕快許願。
做人可真是麻煩,過個小生日還要許什麼願,洋人的好東西沒有學到,淨學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回來……
許願,許什麼願?
我現在就只想着讓那個討厭的他趕快死掉,還好許什麼願是不用當着大家面兒說出來的……
我心裡暗自詛咒着,臉上卻依舊保持着平靜。
我的肺活量還算夠大,否則一口氣又怎麼能夠在大伙兒的生日歌聲中吹滅蠟燭。
拔掉了蠟燭,我便拿起水果刀開始切蛋糕,據說切蛋糕的第一刀必須得由過生日的人親自來切才行。
一刀下去,一陣掌聲響起,我連忙舉起雙手假意學着領導的樣子做了個安撫性的動作,就像是要發言一般 —— 正巧窗外突然響起一個炸雷,我驚得一哆嗦,手上的刀便掉落在地板上。
我尷尬地站在那裡,臉漲得通紅,連忙俯身迅速將刀拾起,一邊向大家致歉一邊快步走進了廚房,粗略沖洗了一下,想想不妥又重新換了一把新的水果刀,回到席上來繼續切蛋糕,嘴裡也沒有忘記說着一些無關緊要的話,掩蓋剛才的那份尷尬。
我故作鎮定,聲音卻有些顫抖。切下來的第一塊蛋糕我把它夾給了坐在我右邊我最討厭的人。
我剛才已經說過,雖然我討厭他,但是我不能讓別人看出來,我要故作大方地把第一塊蛋糕送到他的盤子裡,然後再把其他蛋糕一塊接着一塊地送到同事們面前的盤子裡,最後一塊留給了我自己。
我強忍着內心的不情願,臉上擠出一絲笑容。
我們這個部門有個不成文的傳統,在大家吃生日蛋糕之前,一定要 「壽星佬」 唱首他最拿手的歌才行。
唉!真是沒有辦法,我強裝着高興的樣子唱完了一首歌,便如釋重負般地在大家的掌聲與喝彩聲中將檯面上的空蛋糕盒墊扔到一邊。
身旁的他站起身來裝模作樣地用餐紙擦拭着桌面上留下的奶油漬,一邊擦還一邊給大家說着笑話,不一會兒,又把大家說得樂開了懷,人人東倒西歪,我當然也是,雖然我知道我只是假裝出來的而已。我跟着大家乾笑了幾聲,笑聲顯得有些生硬。
接着他忽然又想起什麼事情,招呼坐在我左邊的那位小姐(他的秘書)幫忙下樓買些東西,他和她耳語了幾句之後,秘書小姐便出了門。
嘻嘻哈哈一陣過後,大家開始品嘗美味的蛋糕。
我的心情實在是不好,自然就不會覺得有什麼東西會是好吃的,哪怕是自己的生日蛋糕,只吃了一半,便停了下來,不想再吃。
他看上去倒是胃口不錯,不但吃完了還把盤子都舔了個乾淨,口中還不斷誇耀着:「美味!美味!」 就像是前世從來沒有吃過一般。他滿足地舔着嘴唇,臉上露出陶醉的神情。
一陣笑聲過後,接下來卻是一陣死一般的寂靜,他不再有聲音了,他永遠也不會有聲音了,他倒下了,他 「撲通」 一聲趴在了桌面上,趴在了被他舔乾淨的盤子上。
當我的同事們手忙腳亂地把他抬到床上去的時候,我暗暗地告訴我自己,他死了,他被毒死了,他是被我毒死的。
我眼神閃爍,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雙手在微微顫抖。
我在他的蛋糕里下了毒,他吃了下去,完完整整地吃了下去,一點也沒浪費,只是我沒有想到這毒性這麼厲害,居然發作得這麼快。我在心裡暗自得意,同時又有些緊張。
我在我用的第一把水果刀上塗了毒,當我切下第一刀的時候,刀上的毒便到了蛋糕上面。接着我就扔掉了那把帶毒的刀,並且又換了一把沒有毒的水果刀,因為我不想讓所有的人都陪着他一起死掉。
即使那個時候並沒有打雷,我也會找個另外的方式把毒刀脫手扔掉,比如說裝出喝多了酒頭暈的樣子。我故作鎮定地換刀,眼神卻不敢與他人對視。
第一塊自然是要給他的,也必須給他,接下來的幾塊便不再有毒,一塊一塊分給同事們,剩下最後一塊也是有毒的,自然就只能留給我自己。
當然,我只能吃下一半,至於為什麼就只有我自己知道了。
我強忍着內心的不安,把蛋糕分給眾人,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
我冒了很大的風險這樣做,因為,這很容易被查出來,所以我先得把剩下的那半塊有毒的蛋糕給處理掉。
這個房間裡聚集了太多的人,一不小心就會露出馬腳,於是我趁着大家手忙腳亂抬他上床的時候,偷偷地、快速地將剩下的半塊有毒的蛋糕扔出了窗外。
我確信沒有人會看見我這個動作,因為大家都只顧着注意他,窗外正在下大雨,這塊有毒的蛋糕很快就會被無情的雨水沖刷乾淨,連一丁點兒痕跡都不會留下來。
窗自然是我剛才就早已打開了的,而那把帶毒的刀則早在我換刀的時候便已經沖洗乾淨了,這只需要一丁點兒的時間。
我做完這一切,長舒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正常。
好了,他死了,我確定,不可能再活過來。
我開始高興起來,我的心情從來也沒有這麼好過:我終於把他幹掉了!
我真想笑出聲音來,但是,我不能,千萬不能…… 現在還不能…… 我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努力壓抑着內心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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