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的事情在城中傳開,她克夫之名也就此落下,人們在背後議論紛紛,看向她的眼神也滿是異樣。
姜柔回到以前的破屋子,鄰居的譏笑嘲諷聲不斷傳來,像一根根針刺在心裡,她卻硬是咬着牙要住下。
屋裡的擺設和以往一樣,門口掛着一個燈籠,每日定要做兩份飯菜,做完後,總會看着那多出來的一份發會兒呆。
她在等他,既然沒有找到屍體,那他會不會根本沒有死?
肚子一天天大起來,行動有些不便,姜柔外出賣貨歸來,在路口發現幾個乞丐,她緩緩走向其中一個,從懷裡拿出一個饅頭,遞過去,輕聲說道:「我給你吃的,你聽我的話幹活,願意嗎?」
乞丐沒說話,一把搶過饅頭,直接囫圇吞下,眼神卻一直盯着姜柔。
乞丐不是一般的乞丐,他的眼神不那麼混濁,且透着犀利精明。
等他洗了個澡清爽起來,姜柔看着他的臉,微微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後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秦劍宇。」
「一個亡命的劍客。」
亡命劍客卻落得如此境地,姜柔不禁笑出聲來,笑聲中滿是自嘲,喃喃自語道:「你的命是我的了。」
除卻生活上的幫忙,姜柔讓秦劍宇乾的另一件事,是打聽許少季的下落。
她始終不信許少季會死,更不相信許家會給她任何消息。
胎兒有些不穩,秦劍宇悉心照料着她,鄰居中傳出閒言碎語。
秦劍宇聽了,不禁皺起眉頭,臉上露出一絲不悅。
「他們說,我像一個人。」
姜柔躺在藤椅上,閉着眼睛,像是在閉目養神,只是語氣淡淡的回應道:「嗯,我曾經的戀人。」
「他叫什麼?」
「秦御。」
「他是做什麼的?」
「他想做一個劍客。」
秦御是孤兒,從小吃百家飯長大的,有一次險些被亂民踩死,幸被劍客所救。
秦御殺的第一個人,是她的弟弟。因為她說了句爹娘疼弟弟過於她,因為秦御要做劍客,他拿着一把生鏽的劍,為她報仇,刺中了不足五歲的弟弟。
她十歲那年,秦御十五歲,渴望出去闖蕩,他一把火燒了姜家的屋子,火光沖天,他希望她了無牽掛,卻不想害死了她的父親。
十三歲,在梅鎮生活不下去的她,最終跟着他離開。
他卻痴迷他的劍客生涯,短短三年,就將她拋棄。
不顧她愛他,將她的尊嚴踩在腳底。
愛一個人太累,回來後,她選擇了被愛。
唯一不計較她過去的許少季。
「你會幫我找回我相公的,對吧?」
她閉着眼睛,身體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甚至懶得去看他的臉,那張和秦御相似的臉。
秦劍宇看着她,眉頭微皺,眼神複雜,嘴唇微微動了動,欲言又止,片刻後才說道:「你有沒有想過,我可能是你認識的秦御。」
他說,「我受了傷,失了憶。」
連他自己都覺得,他是。
「如果是,那你欠我的,更該還我。」 她的語氣平淡卻帶着不容置疑,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那是要他還她這一生的幸福。
若不是許家來人,怕是她還要沉浸在回憶中。
許家管家帶着產婆過來,產婆眼神犀利地盯着姜嬙的肚子,上上下下打量許久,然後和管家耳語幾句,便匆匆離去了。
管家回頭,看着秦劍宇,表情嚴肅,清了清嗓子,出聲提醒:「姑娘,有個孩子,你最起碼生活無虞,可別傳出閒話,對你對他都不好。」
姜柔仿若未聞,絲毫沒在意他的話,只是急切地問他:「有少季的消息嗎?他沒死對不對?」
「這……」 管家面露難色,輕輕嘆了口氣,嘆息道,「姑娘,你節哀順變,還是接受了吧。」
送走管家,秦劍宇停下手裡的工作,緩緩放下手中的物件,眼睛直勾勾地細細打量她:「他們都說許少季已經死了,為什麼你還要我找他?」
「我愛許少季。」 她微微抬起頭,眼神中透着堅定,「他是唯一一個不在意我的過去,還肯愛我的男人。」
所以,她願意去嘗試危險的愛情,願意為他生孩子,願意相信他不曾騙過自己,他還活着,甚至願意用餘生來等待。
「跟你說這些有什麼用,你不會懂的。」
嘴角鈎起一抹自嘲的笑,姜柔輕輕搖了搖頭,隨後起身,拖着有些沉重的腳步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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