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蕭白羽仿佛感覺到了自己頭腦僵硬,倏忽凍結,身體微微一震,表情瞬間凝固。
「來啦 ——」 這一聲,端的是脆生生、甜膩膩、柔媚入骨。
顧依依在門內嬌聲喊道,聲音中刻意增添了幾分嬌柔。
再一瞬,他似乎聽見了腦子裡岩石崩毀、冰川乍裂的巨大響動,想阻止都不能,眉頭緊鎖,眼神中滿是驚愕。
伴隨 「嘎吱」 一聲,房門打開。
顧依依邁着拈花小碎步,一扭一擺地從裡面走出,艷紅的手絹搭在唇邊,半遮半掩着那欲拒還迎的曖昧笑意,眼神中帶着一絲羞澀與期待,卻又故作大膽地看着蕭白羽。
她邊走邊對着他狠拋媚眼,待到門邊時,伸出白嫩蔥鬱的纖纖素手,將領口努力往下拉,露出一片瑩潤的冰肌玉骨,動作略顯生澀卻又努力展現出嫵媚。
那照貓畫虎、故作風騷的嫵媚姿態,與她清純稚嫩的臉龐極其不搭調,看在蕭白羽眸子裡是相當礙眼,他眉頭皺得更緊,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見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顧依依拿着手絹無限嬌羞地遮住了半邊臉,扭扭捏捏地走到他跟前,朝他懷裡蹭了蹭,身體輕輕貼近,一指在他胸前畫圈,嬌滴滴地問道:「爺,怎麼這麼晚才來呀?」
原本蕭白羽還沉浸在視線被強行折斷的僵直當中,聽到她突然來了這麼一句,猛地打了個激靈,不經意間一個踉蹌倒退,腳步慌亂地往後退了幾步。
顧依依緊貼其身,跟着往前上了一步:「爺,人家好想你哦!」
一旁本就無法淡定觀戰的小嫻,忍不住抖腿抱肩,扔下一句 「奴婢告退」 外加一地雞皮,逃命似的跑了,腳步匆匆,頭也不回。
也不知是不是小嫻跑的動靜太大,終於讓蕭白羽回了那麼點神:「你……」
「我什麼?」 一邊嬌羞地問着,一邊拿起手絹在他臉上輕輕地掃,手微微顫抖。
一把扯住那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的紅色絲絹,他狠吸了一口氣,回神後的俊臉冷成了一片青色,表情嚴肅,眼神冰冷:「從哪兒學來的?」
「喲,爺,您不就喜歡這個調調嗎?人家做得好還是不好?」 顧依依向來視他的怒意為無物,因為這才符合她激流勇進的騎士精神,微微揚起下巴,眼神中帶着一絲倔強
「誰告訴你本王喜歡這個調調?」 他突然聲音變沉,厲色看着她,眼神中仿佛能噴出火來。
「不是嗎?昨天百芳樓的姑娘不就是這麼接客的嗎?」 說罷,她雙手照着他的胸膛一推,轉身背對過去,就算他等一下雙眼噴火都與她無關,她看不見,看不見,雙手抱胸,氣鼓鼓的。
蕭白羽驟然不語,半晌才一字一頓地問:「你跟蹤本王?」
「嗯!」 顧依依直言不諱地點點頭,須臾又搖搖頭,「不能算是跟蹤,充其量也就是尾隨。」
她理直氣壯地說道,眼神坦然。
「堂堂蕭王府的王妃,你竟然給本王去青樓妓院,王府的顏面何在!」 猛地將她扳轉,他的臉已經黑到不能再黑,雙手用力抓住她的肩膀。
如果她不是他蕭白羽的妻子,如果她不是這王府的當家主母,他根本就不屑去管她是逛青樓還是賭館,但如今她有了這層身份就是披了件蕭字外衣,她必須做到讓那件外衣華麗光鮮、纖塵不染,他的眼神中帶着一絲無奈與憤怒。
面對他的黑臉,她也不甘示弱,反駁道:「那堂堂蕭王府的王爺,就可以去青樓妓院,就不會毀了王府的臉面?」 她瞪大了眼睛,毫不退縮地與他對視。
蕭白羽被她的駁斥攪得一愣,深吸一口氣給她講道理:「本王是男人!」 再者,他去青樓也只是尋個懂他的知己把酒問月,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雙手抱胸,表情嚴肅。
「那我去百芳樓的時候也是男人,這樣不就沒問題?」
女扮男裝,是游青樓的必備兼常用之手段,她在幾年前就已深諳此道,得意地挑了挑眉毛。
蕭白羽一時語塞,顧依依便接着道:「我也不是白去的,這不順便學了兩手,王爺喜歡嗎?」
話畢,她側頭給了他一個柔媚的眼神,眼神中帶着一絲期待。
「不喜歡!」 他快速正色地給了她一個答案,語氣堅決。
「不喜歡幹嗎還要去?」 顧依依扁了扁嘴,將眼神收回,不滿地嘟囔着。
「這還由不得你來管!」
娶她是奉命,是用來擺設,而不是讓她來對自己指指點點的,「從今以後,你給本王老老實實待在王府,不准去那些個不該去的地方!」 他手指着顧依依,大聲說道。
對他來說就是該去的,對她而言就是不該去的,這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的邏輯,恕她理解不了,她無奈地搖了搖頭。
「只要王爺不去,我保證也不去。」
這似乎、可能大概,才是她唱這齣戲的終極目的,眼神中帶着一絲狡黠。
蕭白羽恍悟般地矗立,靜靜地看了她好半晌,直看得她靈魂都飄出了體外,差點沒抓回來,眼神緊緊地盯着她,表情複雜。
「王爺?」 她一手按住拼命想要飛往天外的魂魄,喚了一聲,聲音中帶着一絲顫抖。
抬手生硬地將她拉開的領口向內側一攏,他面無表情地扔下一個字,轉身就走,動作略顯粗魯。
「哼!」 或者,這根本就稱不上是一個字,只是個簡短的鼻音。
啊?
顧依依匪夷所思地眨了眨眼,他這光 「哼」 是什麼意思,是答應了還是不答應,抑或讓她自己去猜?如果她私自將他的 「哼」 改成 「好」,會不會有那麼一點不靠譜?她歪着頭,滿臉疑惑地思考着。
望着那漸漸遠去的磊落青衫,她琢磨了良久,半晌才突然想起正事沒辦,跳腳大喊:「王爺你別走啊,我還沒使美人兒計呢!」
蕭白羽步子稍停,然後惱怒地用比方才快了兩倍的速度離去,腳步匆匆,仿佛在逃離什麼。
他剛剛,居然心中一動,居然對她的那個 「美人計」 有所期待,他一定是這些天被她纏糊塗了,一定是!他一邊走一邊懊惱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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