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星期天,我大清早已衣着光鮮地守候在那個被我偷窺的女子的樓下。
白天我不敢用望遠鏡。
足足等了三個多小時,上午十一點左右,她來了,令我不快的是,她和另一個男的攜臂而來,正是那天晚上在她家裡出現的那一個。
我想,他應該是她的男朋友,而且應該不止一個晚上去她家裡,我沒有再看到他只是因為房間的間隔問題:如果待在別的房間裡,又或者房間拉上窗簾又或關了燈,我就沒辦法看見他。
他會在關了燈的房間裡幹什麼呢……
也許是我長久以來習慣了黑暗裡的活動,所以才會有這種異樣的想法吧。我無奈地咬了咬嘴唇,眼神中滿是不甘。
可是我不甘心,捫心自問,我對她的愛絕不比任何人少!雖然連她的名字也不知道…… 我跟在他們後面。
他們走過馬路,走進我樓下的那間酒吧。雖說差不多每天都會路過這兒,我從來沒走進去過。
酒吧的侍應生一見到我,很自然地向我要身份證看,因為我的樣子還很小。我有些侷促地從口袋裡掏出身份證遞過去。
剛走進泛着暗紫燈光的大堂,酒保即叫住我,問我要喝些什麼東西。
被我跟蹤着的男女找到一個角落的廂位坐下了,我回頭坐到酒保面前的圓凳上。
「給我一杯可樂。」 我說。
酒保笑着斟了一杯加冰的可樂給我,笑得異常曖昧,大概在取笑我吧…… 實在沒法子,我的酒量淺得很。
「你好像是頭一趟來這裡對嗎?」 年輕的酒保跟我搭訕。
我沒理會他,拿過可樂轉了個身望向牆角,那對男女正談笑風生。
我大口大口地喝着,不一會兒已喝得精光。
「他們常來這裡,我和他們可算熟稔,要不要介紹給你認識?」身後傳來酒保的聲音。
「你認識他們嗎?」 我回過頭反問。
「是啦,男的叫 Tom,女的叫 Jenny。」
「他們好像是男女朋友。」
「Yeah,你對他們頗感興趣的樣子。」
「我對那個男的沒一點興趣。」
「小弟,你今年多大呀?Jenny 做你的姐還差不多!」
「愛情沒有年齡的界限,難道你沒聽過什麼叫『姐弟戀』嗎?」
「去你的!」 酒保笑着說,這時有客人要酒,他去忙他的了。
我眼尾偷看着 Tom 和 Jenny,卻扮作望向別處,隨着音樂的拍子搖頭晃腦,手指還在吧檯上輕輕敲打着節奏。
他們與我相隔十多米,加上場內播出強節拍的曲子,我根本聽不到他們說些什麼。只見 Tom 和 Jenny 時而綿綿細語,時而談笑風生,看在眼裡實在不是味兒。
不過,世事無絕對,有時更會有出人意料的發展。
Jenny 突然出手打了男的一個耳光,怒氣沖沖地指着門口要他離開。男的默然離去,剩下 Jenny 獨自在喝悶酒。
「這是經常發生的事。」 身後再度傳來酒保那聲音,「機不可失啊小弟!」
嗯,酒保說得確實沒錯,眼前真是天賜的大好時機,有雲 「失戀的女人最寂寞」,雖然可能未至於失戀,但我相信此刻的 Jenny 一定很寂寞,有機會了!
但另一方面,一股無形的壓力侵襲我全身,真的有勇氣向不認識的女孩子表露愛意嗎?
實在是非常唐突,她會接受我嗎?還是會嘲弄我一番,藉此消消氣呢?這我可受不了,雖然已經成為大人,可是心靈依然好脆弱的啊!男孩子是非常脆弱的哩。
我最終還是提不起勇氣,只是在原地握緊了拳頭,又緩緩鬆開。
而後,我每晚還是干着相同的事,當初的罪惡感漸漸地消失殆盡。
也許人就是這樣的了,走出了第一步之後,若然沒有反對的聲音 —— 不管是有形的抑或無形的,自然會越陷越深。
我就是這種情形嗎?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要能沉醉其中已很知足了!
我每晚沉淪在偷窺的樂趣當中,徘徊於正與邪的邊緣,若沒有反對的聲音,我就認為是沒問題的了,樂此不疲;當然我總是關上房門的。
媽媽問:「怎麼最近整天關上房門?神神秘秘的。」
我不耐煩地回道:「哎,不是告訴過你嗎?我忙着溫習功課,不想受到騷擾啊!」
老實說這是個蠻勉強的藉口,一向到考試前幾天才臨時抱佛腳的我忽然用功起來?有點兒不可思議。
幸好媽媽沒有追根問底,畢竟我已經是大人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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