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中,那一段鐵路
墨書 Inktalez
我,范西,一個在鍋碗瓢盆中歷練的廚子,每天在快捷酒店的中餐廳里重複着我爸當年的輝煌。那道上湯翡翠白玉,說白了就是白菜燉豆腐,但那湯的味道着實不俗,老爸可是有秘方的。我爸那時候,這道菜讓他在這個城市裡風光無限。可我呢?我的性格就像那火候不夠的白菜,軟塌塌的,而且我特別貪玩,像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上進心這種東西,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奢侈品。我在廚房裡的表現就像過山車,上司的訓斥比鍋里的油還熱,三天兩頭就給我來一下,我的生活,簡直就是一鍋亂燉,那滋味,一言難盡啊!我自嘲地想,我這腦子,是不是也該回爐重造一下?但每當我看到那道菜被端上桌,客人們臉上滿足的表情,我又會暗暗給自己點個讚。
但今天,我的生活似乎要翻天了。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接起來一聽,那邊傳來的是花一朵的聲音,我那跑掉的老婆,她說她想見見孩子們,地點就是我家附近那片密林中的小火車站,而且我必須帶孩子們走着去。這通電話,就像是一道閃電,劈得我暈頭轉向。我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生活,又要開始新一輪的翻炒了嗎?我想靜靜。
我28歲那年,經人介紹跟花一朵結婚,她家就在隔壁小城市,一趟慢車鐵路連接了我們這兩個城市,中間會途徑一段深深的密林和一座150米高的小山丘,那裡也是一個偶爾會停站的小站台,為了補給什麼的,我都是聽說,也懶得去搞清楚到底怎麼回事。除了一些騎行發燒友和跑山愛好者有時會出沒在那裡,大多數時候只能聽到一天一個趟次的火車經過時的動靜,聽說那裡生態保持得還不錯。不過像我這種懶人,從小到大沒去探過險,跟花一朵結婚也只是坐火車途徑而已。花一朵幹嗎要選那裡作為見面地點呢?我百思不得其解,何況我壓根兒就是個不愛動腦筋的人哪!
隔年我們就有了孩子,居然是龍鳳胎,豆豆和芽芽,一家人歡天喜地。可誰知孩子們五歲這年居然被確診為自閉症,我以前都沒聽說過呀,真是心塞!可我是個不愛着急的主兒,心想病了就慢慢治唄,興許長大就好了。有她和父母照顧着孩子們,我的生活沒有太大改變,正合我意!
誰承想花一朵居然跑了!一個雨夜,她跟我說她要回娘家住兩天,就坐當天晚上的火車。可過了一個禮拜也沒見她回來,打電話去岳父母家說根本沒回去過,這下我可傻了,就在我要報警的當口兒,大舅哥告訴我耐心等着就是,別瞎折騰,那好吧,我等!
父母只好幫忙白天照顧倆孩子,我晚上回來就搭把手,反正還算容易,豆豆只喜歡一天到晚地畫這畫那,芽芽則是只跟她的「動物園」的動物們聊天說話,她有兩隻兔子、兩隻倉鼠、一條狗、兩隻貓和一缸子小金魚。社區也不時派義工來幫幫忙。
日子就在等待中不咸不淡地過着,一轉眼一年多了,這日子口兒花一朵冒出來是幾個意思?我想想就氣不打一處來。
晚上我垂頭喪氣地回到家,又看到母親躺在床上,生病了,父親在床邊坐着長吁短嘆,他也是有很多基礎病的人啊。這可怎麼辦哪?我這不愛着急的主兒也開始發毛了。
思來想去,我做了決定,見就見,誰怕誰呀?萬一是好事兒呢!瞧,我就是這麼個樂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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