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蔡參被催眠後斷斷續續說的話,由於處於催眠狀態,所以經常前言不搭後語,邏輯也很混亂,我借了傑克的錄音筆把音頻導出,聽了好幾遍才整理成文字。)
我很喜歡泰國的恐怖電影,於是自費留學,來泰國學習電影編劇。半年後就在校外租了一間不大的小屋。又過了半年,和我有共同志向的女朋友楠薩嫩也搬了進來。
(聽到這裡時,我心裡暗罵,丫當了陳世美還振振有詞!)
楠薩嫩學的是導演專業,整天夢想着要在奧斯卡上拿最佳導演獎。有夢想總是好的,雖然這個夢想在我看來是這樣的不切實際。所以我經常勸她做人要腳踏實地,但是她總是嘟着性感的小嘴,嬌嗔着我一定要幫她。每到這時,我總是很無奈,誰叫我學的是電影編劇,又是個國內有名的導演呢?
(不要臉到家了!這是月餅寫給我的紙條上的一行字。我堅定地點了點頭。)
這幾天楠薩嫩說是去採風,打了個招呼一溜煙就不見了。我也習慣了她風風火火的來去匆匆的生活,每天繼續我的劇本創作。
每夜十二點,我都會去一家咖啡屋去苦思冥想,不僅僅因為老闆尚達是我的同學,更因為這家咖啡屋的名字很符合我的口味:幽靈咖啡屋。
這是一間很冷清的咖啡屋。我經常懷疑如果我不去,這裡是否還有生意。
我會習慣的陷進鬆軟沙發里,要一杯香濃的 RoyalCopenhagen,打開手提電腦,或快或慢的敲擊鍵盤。
春夜的雨水密集而又柔軟,我拍打着衣服上的水珠,走進咖啡屋,發現最喜歡的座位上坐了一名女子。她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渾濁不清,五官輪廓完全被虛化,透着讓人不舒服的詭異感覺。
我皺着眉頭看着侍者,侍者知道我和老闆的關係,所以我也不多做解釋,而是單刀直入的問道:「尚達呢?」
侍者連忙小心翼翼的跑過來,悄聲對我說:「老闆說這幾天有事外出。這個女人來了之後,非要坐那裡,咳……您知道的。店裡生意不景氣……」
我嘆了口氣:尚達混的確實很狼狽。剛上大學父母就車禍雙亡,留給他的只有一套老房和一筆不菲的保險。這傢伙的夢想是當全球最有名的編劇(為什麼在大學時,每個人都有那麼多不切實際的夢想)。可是夢想與現實就像鐵軌,雖然平行,但是永遠不會交集。眼瞅着所剩遺產不多,劇本又沒人欣賞,就開了這麼一家咖啡屋聊以度日。
我拎着筆記本找了個座位,背對着女子坐下。侍者如釋重負,連忙送過來已經煮好的 RoyalCopenhagen,又給我一個小禮盒:「老闆說您來了之後,把這個給你。他從舊貨市場淘來的,您肯定喜歡。」
我打開一看,是一個純銅的皮帶扣,看成色和邊角的磨損度,有一定年代了。皮帶扣上陽刻着大片絢爛的玫瑰花,群花團簇中是一枚精緻的戒指。我平時挺喜歡收集這些小玩意兒,看了這個自然很高興,立馬把原來的皮帶扣換了下來。
打開電腦,我正構思着「女雕刻師被老鼠啃成白骨」的劇本,卻因為突如其來的小插曲而心緒不寧,盯着空白 WORD 文檔,一個字也寫不出來。
電腦屏幕泛出幽幽的慘白色,我看着屏幕中映射出的人臉上罩着一層白的幾乎發藍的熒光,模糊而扭曲,顯得極為陌生。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臉,屏幕上的人也伸手摸着臉,表明對方不過是光線作用下我的一個投影。
屋外掃着密集的毛毛細雨,輕輕撲在玻璃上,發出細細碎碎的「簌簌」聲。水珠匯集成各種形態奇異的圖像,隨後又被新撲上的雨水擊碎,聚合成數條水痕,沿着玻璃緩緩的蔓延而下,盤根錯節的在玻璃上相互糾纏,如同地獄中被束縛的惡靈,拼命掙脫禁錮的枷鎖。
咖啡屋裡播放起九十年代風靡一時的《人鬼情未了》主題曲《Unchained Melody》,The righteous brothers 用悲涼滄桑的嗓音在婉轉的旋律里如泣如訴的講述着一段人鬼殊途的愛情輓歌。
寫不出東西的時候,我習慣性的點上一根煙,凝視着窗外。燈光把屋內的情景清晰的投影在這塊墨色玻璃中,使得窗外的街景反而越發隱沒於黑暗中。光明與黑暗,完美的組成了奇異的三維空間,在玻璃上無節制的相互吞噬。
看一樣東西久了,目光很容易游離,各種光影大量模糊了我的視覺,是我不由產生了一個奇怪的想法:
現在的我是真實的?還是鏡中的我是真實的?我在看着鏡中人的時候,他也在這樣看着我。他的想法和我一致麼?如果我離開,他會保留在那個空間,繼續冷漠的觀察我所在的空間麼?
我突然想起看過的一本恐怖小說,講述一個女人在梳頭的時候,發現鏡中的她和現實中的她完全不同。當她驚恐的發出尖叫時,鏡中的女人卻將把擋住臉的烏黑長髮撥開,露出白青色的臉,對着她妖異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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